仝小林糖尿病医案(仝小林降糖)
糖尿病专家仝小林
当前,糖尿病已经成为威胁国民健康的重要疾病之一,不仅会对患者的日常饮食带来重大影响、降低患者生活质量,其普遍存在的并发症风险更是严重威胁着患者的生命安全,为治疗糖尿病,减缓患者痛苦,中医领域始终做着积极努力,东城中医医院主任医师仝小林经过数十年的临床研究,创新性地提出了“脾瘅、消瘅”理论指导糖尿病诊疗,并重构了糖尿病中医分类、分期、分证体系,填补了早中期糖尿病中医理论和实践的空白。
仝小林
主任医师、教授、博士生导师。第六批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内分泌重点学科带头人;中华中医药学会糖尿病分会名誉主任委员;世界中医药学会联合会内分泌专业委员会会长;中华中医药学会方药量效分会主任委员,曾任中国中医科学院广安门医院副院长。
擅长治疗内科疑难杂症:难治性发热、坏死性淋巴结炎、肺纤维化、晚期肝硬化、慢性肾功能衰竭、难治性心衰、溃疡性结肠炎、胃癌前病变,脊髓空洞症、系统性红斑狼疮、桥本氏甲状腺炎以及糖尿病重症胃瘫、重症周围神经痛、神经源性膀胱等。
出诊时间:东城中医医院周三上午。
师从国医大师 多次攻克疑难杂症
1977年,恢复高考的第一年,仝小林考上了长春中医药大学中医系。本科阶段在名医陈玉峰先生、首批国医大师任继学教授等的指导下,奠定了扎实的中医基本功。硕士阶段,师从新安学派“张一贴”的第十四代传人、全国首批国医大师李济仁先生,深入研究《黄帝内经》,并系统研究了风湿免疫疾病,曾与李济仁先生合著《痹症通论》。博士阶段,师从全国首批国医大师、南京中医药大学校长周仲瑛教授,攻读博士学位。周仲瑛教授在治疗急危重症方面造诣颇深。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全国暴发了流行性出血热疫情,周老作为国家流行性出血热七五攻关课题的总负责人,深入疫区,开创了系列治法,大幅度降低了病死率。仝小林是周仲瑛教授招收的第一个博士生,他在传染病高发的苏北地区,三年里治疗了大量高热、急性肾功能衰竭、中毒性休克等出血热重症患者,并积累了丰富的急危重症诊疗经验。这些积累,在此后的行医生涯中历经打磨,愈发深厚。
2003年,时任中日友好医院中医糖尿病科(原中风杂病科)主任的仝小林和全国的医疗同道一样遭遇了“非典”,当时的中日友好医院被国务院临时改为SARS专病医院。在当年5月8日举行的“在京名中医座谈会”上,时任国务院副总理吴仪问仝小林,是否可以用纯中药治疗SARS?仝小林说:“可以试一试。”作为中日友好医院SARS中医、中西医结合治疗组长,仝小林第一批进入SARS病房,亲手诊治200多例患者,通过直接接触大量患者,系统总结了SARS的发病特点、中医分期及证候规律,创制了“SARS-肺毒疫四期八方”的辨治方案。对其中11例初治患者采取单纯中药治疗,不仅全部病愈,且未出现股骨头坏死等后遗症,创造了全世界唯一纯中药治疗SARS获得成功的纪录。他撰写了纯中药治疗SARS的国际论文,被收录进世界卫生组织报告。
中医“抗糖第一人“做客《我是大医生》 公开抗糖方
《我是大医生》特别节目——对话院士,今天邀请到的院士,在他之前,医学界公认中医降糖只能是辅助作用,但是他靠纯中药也实现了很好的独立降糖效果,在许多媒体平台也把他称为中医“抗糖第一人”。
在他的治疗之下,有上千例患者成功“逆转”了糖尿病,恢复了健康,许多有并发症的患者,并发症得到了有效控制,能正常的生活工作。他就是中国科学院院士——仝小林。
可以逆转的糖尿病
以往我们说到糖尿病的时候,一直是说当成为糖尿病患者的那一天,就需要终身服药了。而且不可改变的是糖尿病会继续发展,会出现各种并发症,但是经过仝院士的调理,真的有一部分人恢复了健康。
我们现场连线了一位仝院士的患者,据他介绍,在仝院士治疗的一个月内,他的空腹血糖从最高的时候14mmol/L左右,到最低的时候6.9mmol/L,不但如此,他的并发症也得到了很好的改善,失眠、腹痛、口干口苦都有明显的好转。
什么样的人更容易实现糖尿病的“逆转”呢?据仝院士介绍,短病程5年内、新发现的、肥胖的2型糖尿病患者采用短期胰岛素强化治疗,同时予以强化生活方式干预,包括营养干预、运动干预或代谢手术,可显著降低体重,并促进糖尿病缓解。
为了帮助更多的患者,仝院士特地带来了三味小方,用对了小方,既可以预防,又可以辅佐药物治疗。
第一个小方的三味药物是党参、陈皮、炒白术,这一类药物适合虚胖的人群使用。炒白术偏于补气健脾,对于脾虚导致的食少便溏,脘腹胀满、倦怠乏力有很好的帮助,所以偏于燥湿利水时生用,偏于补气健脾时熟用。
那什么样的人是虚胖呢?我们仅仅需要放松腹部,用手在肚脐旁边,拇指与食指展开3CM左右距离,掐起这3CM下的所有脂肪,测量可以掐起脂肪厚度,1.5CM以上的,如果是男生,意味着体脂率在20%以上,如果是女生,则体脂率在25%以上。
第二个小方的三味药物是黄连、厚朴、大黄,这一类药物适合实胖的人群使用。尤其是黄连,特别适合实胖人降糖所用,主要是清热泻火。那么如何判断自己是不是实胖呢?关键点有三个。肚子坚硬、口干易渴、十分怕热,这就是实胖的典型特征。
仝院士的外号——仝黄连
在仝院士的病例当中,我们发现仝院士特别善用黄连来治疗糖尿病。我们请来了一位他的学生,这位学生跟着仝院士学习将近10年,抄写了上千个仝院士开过的方剂,主持人随便打开其中一页,都可以见到黄连的踪迹。
其实,黄连用在消渴症中早有记载,首先《名医别录》首先记载有黄连“止消渴”。《本草经集注》中提到:“俗方多用黄连治痢及渴”。宋代《太平圣惠方》治消渴病的177首方剂常用的10味药中,黄连居于前三味;《普济方》第177卷消渴门中收载复方约64个,其中含有黄连的处方为13个,可见黄连在古代消渴病治疗中应用广泛。
可是和古籍略有不同,仝院士用黄连用量会高于古籍,这是为什么呢?原来,仝院士曾组织过一个中国科学院组织的“973”计划项目,其中有一个实验,就是将含有黄连的一个药方使用不同剂量,测试降糖效果,通过这个图表可以发现,基本上中高剂量组的降糖效果最好,而低剂量组,也就是黄连9g效果跟安慰剂基本没什么区别。仝院士也会将应用黄连的方法在节目中进行分享。
乐于“共享药方”
仝院士喜欢在各个平台分享自己的药方,而且会将患者的情况以及药方和用量写的极尽详细,那么究竟他为什么那么热爱共享药方呢?仝院士说,其实他分享这么详细的目的是因为他需要培训基层医生成熟的技术和诊疗方案,让他们成长起来了,才能让更多的患者收益,所以希望更多的医生学会他的治疗理念,药方能更加流传。
另外还有北大学生对院士的提问,在人生的各个阶段,院士对于自己有哪些体会,又有什么和大家交流的呢?敬请收看今晚9点《我是大医生特别节目——对话院士》。
仝小林教授专访:源于传统,高于传统,构建糖尿病中医诊疗新模式
我国传统中医学凝聚了古人几千年的医疗实践经验,为后世的医学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当下,随着社会经济水平的发展与国际交流的增多,某些疾病在中国人群所表现的疾病面貌已与古人所认识的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2型糖尿病即是典型病种之一。
根据流行病学调查,2型糖尿病患者占总体糖尿病患者的90%以上,是临床糖尿病患者的主体人群。目前,2型糖尿病患者中超重和肥胖者的比例超过80%,不仅有单纯的血糖升高,还存在血脂异常、代谢性高血压、尿酸升高、脂肪肝等多种代谢综合征表现,与传统中医所认识的、以多饮多食多尿的“三多一少”为表现的消渴病有极大不同。若在利用中医药治疗时,只是机械性地按古人的经验“按图索骥”,疗效往往不佳。
中国中医科学院首席研究员仝小林教授团队基于临床实践,创建了“态靶因果十字处方方略”这一中医诊疗新模式,即“以病为参,以态为基,以症为靶,以因为先,以果为据”,处方时全方位地关照疾病,以提高中医临床疗效。既可弥补传统中医认识疾病的短板,也推动了中医与现代医学的互补和融合。
在这一模式的指导下,以继承古人经验为基础,利用现代医学对糖尿病的认识和研究手段,重新构建中医糖尿病诊疗框架,对糖尿病进行重新分类分期分证,相关研究成果被写入中西医领域多项指南,对于中西医糖尿病临床治疗以及中西医结合研究的开拓提供了指导和范例。
仝小林教授
《论坛报》:请您介绍最初进行糖尿病的中医研究及治疗工作时,是怎样的思路?仝小林教授:早年我们用古代治疗消渴的方法治疗所有糖尿病患者,效果非常差,并不能降血糖。后来我们分析发现,消渴的症状在1型糖尿病患者中常见,而2型糖尿病只在某一阶段、且仅有很少一部分患者才会出现。这就是说,传统的消渴理论和现代糖尿病治疗并不能有效对接。
针对这种临床实际情况,我们追本溯源,发现早在两千多年前,中医就已对糖尿病发病机制有了不同认识。《黄帝内经·素问篇·奇病论》中曾提到“脾瘅”,即脾热,“此肥美之所发也,此人必数食甘美而多肥也,肥者令人内热,甘者令人中满,故其气上溢,转为消渴”,这是指患脾瘅者多为肥胖之人,必然常吃甘美肥腻的食物,从而产生内热,后出现消渴症状,这与2 型糖尿病发病过程非常相似。另外,《黄帝内经·灵枢篇》又提到“ 消瘅”,“ 此人薄皮肤”、“ 五脏皆柔弱者善病消瘅”,即患者先天不足,出现消渴前就比较瘦弱,类似1型糖尿病发病过程。
虽然传统中医很早就认识到了糖尿病,但对患者出现消渴症状后的疾病发展知之甚少;对消渴前的肥胖则更不重视。治疗时只重视消渴,往往忽视脾瘅。因此古代的消渴对应的只是糖尿病的某一类型及疾病某一阶段,而不是疾病的整体和全过程。
在现代医学大背景下,一定要对中医传统病名和证名进行重新分类,而不是照搬古书。因此,我们在古人诊疗消渴的经验基础上,重新构建现代中医糖尿病诊疗框架,对糖尿病重新分类分期分证。
对于2 型糖尿病患者,我们首先分类其属于脾瘅还是消瘅。从中医发病机制来看,不同于消瘅的“阴虚为本、燥热为标”,脾瘅者起初是因进食过多高热量饮食,导致中土壅滞,即脾胃郁滞,后郁而化热,导致脾热、胃热、肠热等,患者表现为血糖升高、急躁易怒;继续发展,则虚实相兼,由实证转为虚证,逐渐出现脾虚胃滞,脾肾阳虚。据此,我们将糖尿病发展过程分为郁、热、虚、损4期,再将每期中的患者分为几个主要证型,如热期的胃虚热、肠实热等,不同患者对应不同方剂。这样就将2型糖尿病作为一个完整的疾病,从早期至末期,进行全时间轴的认识和治疗。
《论坛报》:贵团队在进行中医药干预糖尿病时,选用了何种方剂?请介绍其中比较重要的研究或您印象深刻的事件。仝小林教授:我们将张仲景《伤寒杂病论》中的经方重新排列组合,根据患者病因病机重新运用,证实经方新用对2型糖尿病各期疗效均可靠。
对于以2型糖尿病为必要组成病种的代谢综合征患者,我们进行了一项随机对照试验,共纳入450例患者(均为超重或肥胖,血脂升高,且必须存在糖尿病),随机分为二甲双胍干预组和降糖调脂方(以大黄黄连泻心汤为基础)干预组;6个月后,对于二甲双胍/中药组血糖控制不佳者,加用其他西药。初步结果显示,在总体降糖方面,降糖调脂方与二甲双胍效果相当;在降低腰围、减轻体重及控制血脂方面,中药组则优于西药组。这说明中药在糖尿病治疗方面或具有全面、整体、“一石多鸟”的优势。
对于葛根芩连汤我们也进行了类似验证,结果显示其降血糖效果非常好,并存在剂量依赖关系,对于患者肠道菌群也具有很好的调节作用。相关论文2015年发表于《国际微生物生态学会会刊》(ISME J)。
此外,我们以大柴胡汤为基础做成糖敏灵丸,通过对480例初发2型糖尿病患者进行随机对照试验发现,与安慰剂相比,糖敏灵丸降糖效果非常明显。研究2013年发表于《糖尿病、肥胖与代谢》(Diabetes Obes Metab)杂志。糖敏灵丸是首个研究发表于国际高水平期刊的具有独立降糖作用的中药复方。
对于糖尿病前期患者,我们的研究证实天芪降糖胶囊可使其进展至糖尿病的风险降低32.1%,论文2014年发表于《临床内分泌代谢杂志》(J Clin Endocrinol Metab) 。另外,我们曾用复方丹参滴丸治疗240例糖尿病非增殖性视网膜病变患者,效果良好。研究2015 年发表在《民族药理学杂志》(J Ethnopharmacol),是首个发表在国际期刊的中药治疗糖尿病眼底病变长周期临床研究。
上述研究均是在糖尿病新分期基础上经方新用的成功案例,其中,郁期对应天芪降糖胶囊,热期对应葛根芩连汤、降糖调脂方、糖敏灵丸。
针对虚期糖尿病患者,我们对使用二甲双胍治疗后血糖不达标者加用津力达颗粒,可使糖化血红蛋白继续下降0.92%;研究2015年发表于《公共科学图书馆》(Plos One)杂志。此外,我们与北京大学人民医院纪立农教授团队合作,使用消渴丸和格列本脲分别治疗各400例患者,证实消渴丸对于虚期糖尿病的降血糖效用不逊于格列本脲,且可降低低血糖发生风险。
2007年,中医领域第一个中医药防治糖尿病指南发布;2016年,《糖尿病中医药临床循证实践指南》发布,均纳入了我们的循证研究。今年10月,由中华医学会糖尿病学分会制定的《中国2型糖尿病防治指南(2017年版)》也将正式发布,其中中医防治章节所提供的中医药证据均来自发表于国际期刊的研究,并涵盖了糖尿病中医分类、分期、分证整体内容和经循证医学验证的有效中成药或方剂。对于西医工作者会提供相应的处方指导,使其在无辨证基础上也可合理应用中药。今年,世界中医药学会联合会也将发布糖尿病中医药防治国际指南,整体纳入我们的诊疗方案。
《论坛报》:请简要介绍“态靶因果”这一诊疗模式的创新及其对中西医结合研究的启示。仝小林教授:西医常用的实验室检查指标,对中医领域来说是有些“头痛”的问题。这说明,中医对于临床指标方面的治疗力度不够,或靶点不明确。这是中医的历史遗留问题,但也是目前中医必须面对和解决的问题。我们在多年临床实践的基础上,创建了全新的“态靶因果十字处方方略”,将临床指标与中医治疗疾病的空间和时间状态结合起来。
其中,“ 态”是指关注患者当下状态,例如郁热虚损,就是糖尿病患者的4种状态。“靶”包括症靶(患者当下最痛苦的症状)和标靶(临床指标),其中标靶的改善可从现代中药药理成果中借鉴,例如降血压或降血糖的中药有哪些。再结合中医临床辨证实际情况,对现代中药药理证实具有相同功效的中药进行分类选择,便可使症靶和标靶同时改善。
我们利用此种诊疗策略,对于初发2型糖尿病都可首先进行纯中药降糖;同样,进行降血压、降尿酸等治疗时亦可首选中药而不一定用西药。
此外,在态靶结合的基础上,还要考虑因和果。即在治疗时,不仅要针对患者当下疾病和症状,还要考虑其病态的因态和果态。例如在糖尿病郁热虚损4期中,热是虚的因态,损是虚的果态,在治疗虚时,要想到是否还存在导致虚的热盛伤阴的因素,若还存在,就要继续清热;同时,若虚进展为损,患者将会出现血管病变,治疗时还要提前干预。
所以,根据我们几十年来对“态靶因果”诊疗策略研究的经验来看,中医不仅要继承辨证论治的传统,还要注重现代中药药理学的中医临床回归,真正对“靶”起到针对性、有效性和前瞻性治疗作用。
在“ 态靶因果”理论中,中药量效问题十分重要,这也是我们多年来的重点研究方向,当前中医领域对此的认识和研究都非常缺乏,包括中药药典中所规定的各种药物剂量和使用方法,亦缺乏高质量的新证据。
例如,药典中规定黄连的用量为2~5 g,而我们在对于葛根芩连汤的研究中,将黄连的剂量分为了低、中、高3组,观察患者3个月后的糖化血红蛋白水平。结果显示,低剂量组(3g)患者糖化血红蛋白水平较安慰剂组未有明显改善,而中剂量(9 g)和高剂量(15 g)组均明显改善。
这项研究初步证实中药是存在量效关系的,合理的用量能够提高临床疗效。所以,中医药亟待要借助现代医学的发展和手段,来确定中药在治疗疾病时合理的用量,起到减毒增效的作用。
本文刊登于《中国医学论坛报》2017年8月10日A5~A6版,本报记者王姗采写,未经授权,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