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受糖尿病文(小受病的厉害)
我,吹糖人,小学文化,卖艺38年,55岁成为网红,从不觉得自己老
这是我们讲述的第1661位真人故事
我是马青旺@吹糖人马青旺,河北人,今年55岁 。
童年时,我喜欢动物,梦想长大后能成为一名动物学家。长大后却成了一名吹糖人,但我吹的主要是动物。
我不甘心走街串巷,用自己的智慧和努力,闯出了一条演绎、传承的路,并成为“非遗”传承人,登上央视,走出国门。
我走的这条路坎坎坷坷,曲折不平,但我成功了。因为我心中有一个信念:我一定会成功!这个信念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永不熄灭!
(我是省级“非遗”传承人)
我1968年出生,老家是河北省石家庄市藁城区岗上镇西辛庄。我父亲是中医,母亲是一位农民。我有一个哥哥比我大两岁,一个妹妹比我小一岁,他们都是教师。
小时候,父母一天只能挣三四毛钱。当时住个旅馆要五毛钱、一斤肉两毛钱、一斤玉米几分钱。
那时,我们都吃饼子、咸菜,虽然没有挨饿,但生活很苦。父亲行医,是穷人免费,富人拿钱,讲的是医德。母亲则一心向善。我打小受父母影响很深。
我小时候,不爱学习,天天逃学,一年级留级好几次。后来,小学没读完,差一年,就辍学了。
(我出生于一个贫困村庄)
父亲对我说:“你不上学,做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很苦啊。我不打骂你,只跟你讲这个道理,我尊重你的想法,但你以后别怨我。”
之后,我就打零工,感觉又累又不自由。我们村是“糖人村”,在赶集、赶庙会时,我看到有吹糖人的,心想:这个活儿,自由自在的,利润也高,卖两毛一个也能赚个一毛八,挺好!
于是,17岁时,我就拜师,学了这个手艺。
七八岁时,我喜欢动物,希望长大了当一个动物学家。后来,我学会了吹糖,也是吹动物。我喜欢观察所有的动物,这对研究吹糖很有帮助。
(我的师祖、师叔们)
我们这边很守旧,都是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和媳妇十几岁订婚,1990年结婚。师傅成了我的岳父。我跟岳父非常谈得来,他对我就像对亲生儿子一样,两天不去就念叨。
1992年、1995年我的两个女儿出生了。
我小时候因为物质匮乏,村里连个小卖部都没有,吹糖人都是供不应求。所以,师傅及先人们就没有心思去练技艺,只是练速度,图挣钱快。他们好多都是模具和手并用。
我曾经采访过老百姓,问他们为什么喜欢糖塑。现在老百姓欣赏水平高了,注重的是过程带来的快乐。知道了百姓的需求,我也就有了努力的方向。
(我和我媳妇)
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就像霍元甲学了霍家拳之后,又自创了迷宗拳,霍家拳是基础,迷宗拳是提高和创新。师傅教我基本功后,我自己刻苦钻研、努力提高。
都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我创造十二生肖就花了26年。
我走的是演绎、传播的路,人家走的是挣钱养家的路,路不一样,没有高低之分。
吹糖的要素是:手、眼、心、气、火。但修炼上乘功夫的源头在于:孝敬父母,和睦乡邻。有人说:这与吹糖没有关系呀。事实上,这两点做不好,糖也吹不好。
在我们乡,所有的吹糖人,都是有辈分的。初学者得敬重师傅,看见师傅生意好,马上就走远点,可不敢跟师傅抢生意。挣了钱的,见到没挣钱的,他能分你一半,就那么讲义气。
(吹糖进校园)
另外,吹糖的操作要诀是:以意领气,力、气相随,手在动,气在动,手快,气也快,忘掉天,忘掉地,心中只有糖。作品是肉体,表演是灵魂,要改掉自己的贪嗔痴慢,达到性、命双修,才能吹好糖。
学了吹糖后,我每天早出晚归,走街窜巷,赶集,赶庙会,骑着自行车日行一两百公里,卖一个糖塑才1毛钱。我舍不得吃喝,赶不回来就在地里睡一宿。
我不甘心这样过一辈子。2001年,我在电视上看到好多娱乐节目说:“有才你就来”。我就打电话报了名。
第一次去某卫视的一个栏目,人家还以为我是高档艺人,结果一看,我一没有表演服装,穿得很破。二来,箱子也很破,也没有伴奏带,是纯粹的街头艺人。
(表演吹糖)
对方就婉言拒绝了我。当时,我心在砰砰地跳,汗在啪啪地掉,臊呗。
在那,碰到了著名相声演员丁广泉老师,我说:“老师,我是吹糖人,想把这门手艺搬上舞台,您指点指点我。”
丁老师说:“小马,在老百姓印象中,吹糖是庙会上的东西,舞台是明星表演的地方。你想上舞台很难。”
我说:“我想上舞台不为出风头,只想让更多的人了解,喜欢这门艺术,带动这个行业。”
丁老师就指点了我几句,然后我就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走遍中国各电视台,还走向了国外。
江湖上有一句话:宁舍一锭金,不丢半口春。“春”就是“说”(就像相声里的包袱),光说不练是嘴把式,光练不说是假把式,又练又说那才是真把式。
(吹老虎)
丁老师教我的成功秘诀是:第一,你做一个雕龙画凤的红木箱子,像老古董一样。这样,你一上台,把家当一放,导演和观众的眼神就会聚光过来。
第二,弄几套古老的服装,让观众产生一种怀旧的感觉。第三,融入一些相声的包袱,贯口,魔术的东西,但是不要骗人。
丁老师说得很对,行话中,咱这个箱子叫“百宝箱”,瓢叫“聚宝盆”,意思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副好的家当确实很重要。
之后,我在一个小地方演出,就融入了一个特效,我把一种药粉抹在我的瓢板上,手一攥,就蹭蹭冒烟。观众觉得很神奇。
回家之后,我跟家人说,我想上央视,我要从亚洲吹到欧洲。他们听了,都不支持我,说:你一个吹糖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我和我的家当)
也难怪他们不理解,人都说吹糖是要饭的生意,想上央视,出国,谈何容易!
但我还是花1600块钱,做了两个红木箱子,用一个,备一个。当时做一张木床才200块钱,我媳妇没文化,没有工作,在家照顾老小,我一年最高收入才3000多块钱。
我媳妇为这事,说我不是过日子的人,差点跟我离婚。说央视、外国电视台不会用你的。我说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后来她还离家出走,走了十几里地,我把她给追回来了。
说干就干,2002年,我通过查号台查到央视办公组的电话,然后查到了导演的电话。
(吹兔子)
电话打过去,我自报家门之后,对方说:“你一个吹糖人还想上中央电视台?”我说:“X导,您听我说20秒再挂电话。我的功夫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没有这么高的功夫也不敢找您。”
对方说:你把“后无来者”那几个字去了,可以说“前无古人”。我说:行。我不图名不图利,只是想通过这个平台来传播咱们中国优秀的文化,一个国家没有文化,就像炒菜没有花椒大料,没味儿。
他说:你这个农民还挺能说,改天我上你家去一趟。一星期后,剧组就开车到我家了。我提前已经把糖熬好了。他说:吹一个我们看看吧。
(赶庙会)
我说:我姓马,咱就吹一个马吧。吹好,对方一看,说:马脑袋和蹄子这么小,肚子和尾巴这么大呀?你还点上红颜色,这个马是不是受伤了?
我说:脑袋大是驴,大蹄骡子、小蹄马。它怀着马呢,一个顶俩。尾巴大压住蹄,它不踢人,老实。这个红是宝马千里一盏灯。我说的这些话你要是不信,村里使牲口的老人都懂这个,你打听打听。
他说:好!遇上一位这么优秀的艺人,手艺好,还能说!就冲你说这几句,咱就定了!
就这样,我登上了央视舞台。第一次表演,导演让我吹个一两米的大龙虾,我说吹不成,硬让我吹。我说:那我尽力吧。结果我吹了个大窟,没成功。回家后,同乡都为我感到惋惜。我媳妇说我在全中国人民面前丢脸了。
(我的作品)
但我跟媳妇说:我成功了。不出两个月,就有人请我去外国表演。媳妇说:怎么你失败了还请你呀?
我说:你看有一次奥运会比赛,一名选手腿摔伤了,但他坚持爬到了终点。虽然得了倒数第一,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全世界好多人对冠军可能都忘了,却还记得他。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演戏、人生注重过程,尽力了,才能让别人永远地记住你。
果然,过了几天,某机构请我到新加坡参加华人庙会。那是我第一次出国,我想看看外国人对吹糖人的态度。新加坡四季高温,我也挑战一下夏天不吹糖的局限。
(表演去了)
师傅们夏天都不吹糖,因为糖容易变形。糖熬化了,很烫手,一般人会烫得满手都是血泡。我是咬着牙练,刚开始承受不住,后来慢慢的,我练成了“铁砂掌”,能够承受住糖的高温了。
在新加坡庙会上,我一直不开张。到了大年三十,他们的总理来看我吹糖了,一下子吸引了很多媒体报道,我的生意也跟着变得特别好。我的糖也吹得很成功。
我当时给大家介绍:这是中国的一门古老艺术,通过嘴吹、手捏来完成。结果很多人都喜欢、支持我们这门艺术。
转眼到了2006年,我又随央视著名节目主持人朱军,来到新加坡某电视台表演。
在台上,我手里拿着100多度的糖,两分钟就吹出了一头威猛的牛。几位主持人不由得感慨:中国民间艺术博大精深,民间艺人真是身怀绝技。
(央视荣誉证书)
回国后,很多媒体、民间机构请我演出。2008年,汶川发生大地震,石家庄博物馆广场举行了一场义演、义卖活动,他们没有请我。我带着在央视表演的证书,在对面的一个大厦里演出。
我夜里十二点出来时,义卖快结束了。我走过去说:“我露一手,然后把我的最高荣誉证书拍卖了。”最后,我的证书卖了2000多块钱,全部捐献了。
大家都说我的证书卖了可惜,谁知三年后,我重回中央台,导演听了这事,又给我补了一个证书,我又失而复得了。所以说人生不要怕舍,有舍才有得。
2007年,我在央视,有幸遇到了赵本山老师,谈起他的小品,我灵光一闪,创造出了作品“公鸡下蛋”。赵老师很喜欢,说:“给我放办公室吧。”
2009年,在珠海一艘邮轮顶层,有外国游客观看,游轮在晃动,还刮着风。我自我挑战,在90秒内,蒙眼吹出一只糖鸡生蛋。创下了一项大世界基尼斯海上记录,也突破了“糖不过江”的局限。
(作品“公鸡下蛋”)
省里的领导看我这么多年来作品好、技艺高,确实有影响力,也做出了贡献,百姓需要这样的传承人。所以就在2010年,评我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简称“非遗”)代表性传承人。
没超过100年技艺的不能叫“非遗”。不够三代传人,都不够资格去申报,所以这个证书非常有份量。
多年以来,我一直在表演、演绎上下功夫,练成了双手背在身后吹糖的本领。后来在电视上看到有人用耳朵吹气球,我又想用耳朵吹糖。
(我获得的各类证书)
因为医生不同意帮我扎破耳膜,我就找一位懂医术的哥哥用一根铁丝把我的耳膜穿了个孔。为了不让它愈合,还敷上了烂耳朵的药,特别好使,就是疼得我天旋地转,是我有生以来最痛的一次。
我天天练,但16天后,我的耳膜自己愈合了,这次痛苦没有给我创造任何收入。我想到古人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就再也不敢扎破它了。
有一年,我查出了颈椎病和糖尿病,一动就出一身虚汗。某电视台邀请我去表演,我到现场一看,导演坐在轮椅上,一问,才知道他出车祸了,带伤坚持工作。
受导演的感染,我在整个表演过程中忘记了病痛,激情四射,表演得非常成功。
其实,很多艺人也是这样,台上如虎,状态非常好,台下如羊,累得都快瘫倒了,怎一个“苦”字能说尽……
(教顾客吹糖)
四五年前,我开始做自媒体。我在一条视频里说:我吹了条蛇。我的技艺高呀,都不敢吹像了,吹得太像,会吓死个人。就这一句话,带来了几千万的播放量。
这句话幽默,逗,就是“春”,是“万家归春”的道理。
这两年疫情,我大部分精力都用在自媒体上,粉丝已经涨到180万了。有一次,我吹了一条蛇,在蛇肚子里灌了汽油,一点火,喷出一丈多的火焰。喷火的画面只有半秒钟,粉丝一下涨了五六万。
后来,我又发个视频,拍的是我烧焦的脸,说:别模仿我,我的脸都烧焦了,危险!这一下又涨了二十万粉丝。
喜欢我的粉丝很心疼我,说:我这里有烫伤药,寄给你点儿。嫉妒我的人说:烧的凶,烧死你才好呢!
(参加中央台元宵晚会)
对于骂我的粉丝,我不害怕,那是因为他们不了解和不理解我。有人说:吹糖人不卫生,吹的唾沫星子有病毒吗?传染病!
我就给他们解释:这叫原生态表演。失去了原生态,它就不叫“非遗”。制作时,咱们可以戴口罩,带手套,用机器吹,但那就不是“非遗”的传承了。但我可以教顾客吹,慢慢地,越来越多粉丝接受我了。
我有十五年不走街串巷了,因为那样传播技艺,才几个人能看到呀?我做自媒体,一个账号最近三个月的播放量达到了6.5亿,传播得又快又广。
这是艺术繁荣的年代。人们都在网络上互相学习,既快又好。我在央视摆擂台,摆了七次,目前,没有人来挑战。我想说:敢于挑战是好事,失败了,是中国第二,成功了就是中国第一人,有自信,有勇气,就成功了99%。
对于收益,我是人到无求品自高。我做自媒体,不挂小黄车,不卖货,不直播。这样,所有的人才会尊敬我。
(和孩子互动吹)
我拍视频没有支架,不用麦,我是用自己的丹田之气发声,来达到好的播音效果。
这么多年,我把自己的技艺毫无保留地做成纪录片,在电视台、自媒体上播放。
好多人通过看视频,学会了吹糖,我的传人有几百人了,最远的有新西兰和西班牙的华人、中国台湾的,他们有些甚至坐飞机来找我。
手艺好,是不是就生意好呢?未必!一年前,我在山西一个景点参加活动,一个广州人找我拜师,我就让他白天帮我收钱,晚上跟我学艺。
那一天,我有七八十个作品,但到中午都没开张,当然我要的价钱也高。他一看,说:“师傅,您手艺这么好都没人买,我都不想学了。”
(参加河北元宵晚会)
我说:你看着,一会儿咱们就挣钱。说完,我把做好的作品都免费赠送了。一下子,漫山遍野的人都拿着我的糖人。
没拿到的人都来找我要,我说:“不给了,那些都是我的广告,现在想要就得买了。”结果一下就卖出去好多。徒弟感慨到:光学手艺不行,还得学经营。
就经营来说,站的地方也有讲究,“大庙站两边,小庙站中间”,站的是静地、流水地。“静”就是安静,“流水”就是人要像流水一样哩哩啦啦,这样他才有购买的欲望。这是我多年来悟出的经验。
2022年,我岳父去世了,享年90岁,我会永远怀念他。师傅的手艺和精神,我会传承下去。
一次,晚上1点多,我重庆一个徒弟收摊后,给我发了个1000块钱的红包。他要我一定收下。我还有些徒弟,并没有做吹糖生意,也给我发红包,感恩我教他做人和经营方法,用在别的生意上照样发财。
(教徒弟们练功)
我都会说:“不要红包,我做视频不是针对你一个人,而是供所有喜欢这行的人交流。”
到了现在,我的家人理解我了。我走的这条路坎坎坷坷,曲折不平,但我成功了。因为我心中有一个信念:我一定会成功!这个信念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永不熄灭!
这么多年,孩子我管得少。我两个女儿都是研究生毕业,现在上海工作。
前几天,我大女儿给我打电话:“老爸,您这一辈子,光知道吹糖,从来不管我,连个家长会都没帮我开过。您做父亲不称职!”
我说:“爸爸吹糖这么敬业,梦想成真了,言教不如身教,我的精神已经教育了你,要不你能这么优秀吗?”我闺女就笑了:“爸爸,您真会说。”
(我和我的徒弟)
平时我对孩子会讲道理,但不强迫。比如她要喝柠檬汁,我会告诉她不要喝,那很酸。如果她还是坚持要喝,我就会说:那你喝吧。就是天大的事,我也不拦着。因为总有一天,我会离开她,她要自己面对人生。
平时,我们唠嗑,一唠就是几个小时。我会把自己人生的坎坎坷坷,成功、失败的经历分享给她们。现在,她们大了,我老了,我会把自己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拿出来,激发她们的主动性,消除她们的依赖性。
(表演时,我们都达到了忘我境界)
我的人生信条是:感恩所有的人和事,一切都是好事,一切事情没有败,只有胜。
如今,我已过“知天命”的年龄,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做个自由人。我这一辈子就一个爱好:吹糖。行住坐卧我都想着它,念着它,它就像我的灵魂一样!
【口述:马青旺】
【编辑:若水】
我们不能走过不同的人生,却能在这里感受别人真实的故事,而且,每个故事都有真实照片噢!如果你也喜欢这样真实的故事,请关注我们吧!@真实人物采访
1.夏末不敢相信,那么爱他的老婆,会突然提出要离婚
分享于【第二根肋骨】作者:苏遮目
一、
“铃铃铃——”床头电话一直响个不停。
迟冬至死鱼似的躺在床上,一动懒的动。
今天忙的够呛,中午接到报案电话,一位民工从施工现场墙外捡到一个旅行包,他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当宝贝似的抱回家,结果,到家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雷管。
迟冬至跟队友们第一时间赶到那民工家,看到旅行包里的情况,当时就是一头冷汗。整整十一根雷管,电线乱七八糟的串连在一起,线路非常复杂,哪怕他们不懂拆弹,也知道数量这么多的雷管一旦引爆,后果不堪设想。
刑警队副队长李长河急的直搓手,这种情况他也不敢擅自妄动,指挥着队员先把无关人群疏散开,抬手冲着迟冬至招了招。
“冬子啊,这事儿得麻烦你们家那口子。”
迟冬至偷偷翻了个白眼儿,心说是挺麻烦的,她眼下正跟梁夏末冷战,这会儿打电话不就是主动求和了嘛!
“怎么?有困难吗?”
迟冬至讪讪扯了扯嘴角,笑容里一如继往的透着点小无赖,“队长,求助部队专业拆弹人员协助的话,您直接请求上级走正常程序不就行了嘛。”
李长河习惯性的抬了抬巴掌,吓的迟冬至缩起了脖子。
“你这丫头,消极怠工,要不是看在你爸的份上我早把你踢出刑警队了。”
迟冬至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你不踢我我也要想法调走,谁愿意呆在这个把脑袋别在枪把子上的地方,搞不好就像她爸一样,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李长河考虑了一会儿,“这样吧,你先给你们家小梁打个电话通通气,我马上向上级请示。”
迟冬至不情不愿的掏出电话,想了想,直接打给了梁夏末的顶头上级、S军区报废武器弹药销毁站副站长——曲直。
曲直在电话里磨叨了至少五分钟,反反复复就那么几句‘千万疏散人员’‘千万不要靠近’‘千万不能擅自拆除’……迟冬至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真不明白曲直明明是一张不会笑的冰山脸,怎么就生了一具爱操心的大妈灵魂呢?
“行了行了,嘚啵起来就没个完,以后怎么找媳妇儿?”
曲直也就无声了一小会儿,欠人揍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夏末也在,你怎么不给他打电话?”
迟冬至又在心里加了一句:不但爱操心,而且很八卦的大妈灵魂。
要说跟曲直的交情当然也是因为梁夏末,当年那两人同时就读于军械工程学院弹药工程专业,曲直即将毕业,梁夏末却是刚刚入学,也不知道怎么交情就好到那种程度,梁夏末真把曲直当亲哥哥。
迟冬至那几年是没少往石家庄跑,曲直每次都热情表示欢迎,颇有当哥哥的风范。后来毕业考入国防大学的研究生,去了北京,曲直跟这对儿小情侣的联系也没断了,时不时的打个电话问候,再不就过年过节寄点东西,小细节上很容易让人生出亲切感。迟冬至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小时后,竟然是梁夏末亲自来了现场,她还在考虑要不要主动打个招呼什么的,可人家根本就没理她,径直跟战友在一边研究拆除方案,过了一会儿,穿上专业防护服,进入现场。
半个小时后,梁夏末走出来,手里捧着拆除了连线,稀释掉***,短路过后的雷管,顺手递给旁边穿着一身军装的小丫头。
“红旗,把这些雷管带回站里交给曲直,用烧毁炉处理。”
迟冬至撇撇嘴,尾巴狼先生果然本性难移,见到女人连说话声音都变温柔了,当然是除了她之外的女人。可惜那叫红旗的小丫头没搭理他,捧着雷管看的那叫一个仔细认真。
安排好随行人员之后,梁夏末才抽空看了她一眼。迟冬至见状,挑衅似的扬了扬下巴傲的不行,一脸欠揍的德性。梁夏末认真看了好一会儿,怎么也找不出当年跟在他屁股后面闹着要嫁给他的听话劲儿。
梁夏末知道迟冬至没消气,摸了摸鼻子,不太自在的凑到她身边,像是漫不经心的说,“沈灵回来了,晚上一起聚聚?”
询问的语气。
迟冬至冷笑。沈灵回来了你就有时间了?怎么平时半个月也不见你人影呢?沈灵她回来怎么就偏偏通知了你?我不也是她发小么!再说这也用得着询问?你们独男寡女有家有业的,单独见面合适吗?
“好好好,当然得聚聚,我还真不知道她回来了。”迟冬至懒洋洋的把大墨镜和皮手套摘下来,装得自己很酷很优雅。
“大夏天戴手套?”梁夏末故意说出来埋汰人,见迟冬至要发火赶紧转移话题,“那晚上我给你打电话。”
“嗯。”迟冬至跟着一起来的队员上了警车,没再看他。迟冬至回家后就倒在床上,从里到外,每一寸骨肉都透着前所未有的疲累感。她当然知道沈灵回来了,还知道梁夏末偷偷摸摸跟她见了不少回,他妈早就把这事儿当八卦告诉了她,说沈灵和苏让正在闹分居,一个人回国,听那话里的意思好像还挺凄惨。
也难怪婆婆因为这事特意来了通电话,这消息别说对老街坊们,哪怕迟冬至听了也是惊的闭不上嘴。
当初他们四个人一起长大,沈灵爱苏让,就像她爱梁夏末一样,人尽皆知,不过沈灵爱的相当高调,要死要活的闹了好几次才把苏让磨到手。
有一件事迟冬至一直不愿意承认,她的丈夫梁夏末,爱的人其实一直是沈灵。床头电话还在不依不饶的响着,迟冬至眼皮都没抬一下,摸到电话,拿起,然后放下,无情的挂断,都懒的接起来。
几乎是马上,电话铃声又响起来了,迟冬至咬着牙骂娘,再次拿起电话,这次没挂断,而是直接搁在一边了事。
电话那端,传来了梁夏末强压住暴怒的声音,“迟冬子你闹什么,这都几天了你还没耍够脾气吗?赶紧给我过来,沈灵等着你呢,你说话呀,喂,喂喂……”
一分钟后,挠人的声音消失了,卧室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迟冬至翻了个身,有些呆滞的看着头边的另一只枕头。好像就在四年前,他们新婚那夜,刚刚送走客人还没来得及说句话,梁夏末就被部队叫走了,她也是这样看着枕头一整夜。
那时她就知道这段婚姻是她逼来的,可是仍旧心怀期待。迟冬至悠悠吐出一口气,似乎结婚后她就失去了自我,其实以前的她不是这样的,以前就算跟梁夏末最亲密的时候,也端着自己的小骄傲,会用刁蛮和无理来掩饰心里的不安全感,不像结婚之后,会因为他的举动、他的脸色来决定自己的快乐是无限膨胀,还是悄无声息的慢慢泄气。
那时她总觉得早晚有一天梁夏末会爱上她,可是时至今日,她已经不再那么单纯,以往二十几年梁夏末都没有彻底爱上她,婚姻又能改变什么呢?梁夏末晚上回来时已经过了十点,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客厅里一片漆黑。梁夏末把军装脱掉随便扔在一边,烦燥的扯开领口,整个人瘫进沙发里生闷气。
真是该好好收拾收拾那死丫头了,家里乱的比狗窝强不了多少,当初逼婚时说的那点誓言全都就饭吃肚子里了,别说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就连最起码的整洁干净都没做到。
提到肚子,梁夏末揉了揉自己的,真饿了,一晚上光顾着安慰沈灵了,主意出了不知多少个,个个被她驳回来,搞到最后,自己都怀疑怎么对她就还有这么大的耐心呢。
厨房里什么正经吃的都没有是早就想到的,冰箱里的鸡蛋和牛奶还是半个月前他回家时顺手带上来的。嗯,方便面倒是不少,不过口味全是超辣的,饿狠了倒也能对付。
梁夏末特意多煮了一袋面,加了三个鸡蛋和三根火腿肠,一边捧着碗吃一边往卧室走,抬脚踹了踹房门,竟然纹丝不动。一根香肠还叼在嘴里,露出半根,梁夏末赶紧挪出手转动门锁,还是打不开。
娘的,敢情这死丫头还上纲上线把门给反锁了。
“迟冬子,你怎么把房门锁上了,是不是里面藏了小白脸?”
“滚你二大爷的。”
听到她骂人,梁夏末放心了,哼哼笑几声,转身几口把一大碗方便面消灭,洗了个战斗澡,再把偷藏起来的备用钥匙找出来,轻松进了卧室。
一进卧室,直接扑上堵住嘴,绝对不给她反抗的时间,手脚没轻没重的顺着衣摆往里钻,鼓捣半天也没弄开,低头一看才发现,敢情这丫头连睡衣都没换,就这么穿着警服睡着了。
迟冬至手脚并用,激烈的挣扎开,照着他的下巴就是一口。
梁夏末疼的直吸气,扯着她腰上没几两的肉拧了一圈儿,“小畜牲,敢咬我,赶紧把衣服脱了。”
迟冬至憋的小脸通红,嘴巴里还是不干不净的叫嚣,“大兄弟您进门就压人是怎么个意思?您老哪位呀?”
“能钻你被窝的人,你说哪位?”
“不好意思,能钻我被窝的人多了去了,我还真就记不得您了。”
梁夏末不耐烦的闭了闭眼。又来了。
迟冬至一犯起浑来就是头活畜牲,六亲不认,宁可自损一千,也要伤敌八百,连对她亲妈都不例外,更别说是犯了错误的他了,肯定是拿把小刀,哪疼哪软往哪扎。
梁夏末跟她光屁股一起长大,她第一次月经的棉垫垫是他给买的,他第一次手|淫还是她帮的忙,从身体到精神摸了个通透彻底,甚至有几根头发丝儿都清清楚楚,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浑脾气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呢?
梁夏末脱的光溜溜的趴在迟冬至身上蹭来蹭去,揉搓着她的胸脯点火,嘴巴还拱进脖子里小口小口啄吻,“冬子,别生气了,知道你为了给我过生日下不少功夫,可我不是故意忘的,我部队里太忙了。”
“是工作太忙还是佳人有约?”
“放什么屁呢?哪来的佳人?”
其实梁夏末挺心虚,他自己也摸不准生日那天是在工作还是跟沈灵在一起,实在是因为最近这两件事儿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时间,又不能在日历本上做记号,记不准也理所当然。
迟冬至扯过被子盖住头,半天传出闷闷的声音,“离婚得了。”
“啊?”梁夏末吃了一惊,忍着气拽拽被角,“不就一个生日嘛,至于你这样不?当初是谁非逼着我结婚……”
迟冬至干脆连后脑勺都不给他看,整个人埋在被子里,身体微微颤抖。
梁夏末气的够呛,照着她屁股拍了两巴掌,“行行行,你愿意离就离,不过这阵儿不行,过一段时间再说。”
二、
迟冬至抽空回了趟婆婆家,也就是她和梁夏末出生、长大的地方。
她跟梁夏末出生在同一个家属院,两家人好成了一家,所以一个出生在夏天快结束,就叫夏末;一个出生在冬天刚开始,就叫冬至。
现在想想,那可真是一段理不清的孽缘,迟冬至从小就愿意粘着比她大不到半岁的梁夏末,连院里最漂亮最温柔的苏让都得靠边站。而梁夏末每天想方设法的甩掉这根小尾巴,这一追一赶成了家属院里的一道风景线,纷纷说迟家丫头是梁家小子的小媳妇。每次苏让听到,都会出来反驳替她打抱不平,可迟冬至却不分敌友的挺起胸脯,我就是夏末的小媳妇。
直到十岁那年,两人的父亲同时在执行一场追捕任务时,双双被炸身亡,梁夏末才默默允许她跟在自己身后,而迟冬至理所当然的越跟越紧。婆婆王淑贤是个典型的家庭妇女,丈夫去世后,上级领导安排她到附近一个区派出所里的食堂工作,这一干就是小二十年,没有再嫁。
不像她妈薛平,从来就不是安分的人,小时候整天把她扔在梁夏末家就算了,她爸去世还不到两年,人家风风火火的又嫁了,嫁的还是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薛平倒是也没忘了还有个女儿,改嫁时也要把她带过去,可无奈迟冬至抱住梁夏末死活不松手,王淑贤又一向喜欢她,就商量着她来养迟冬至,这样对这母女俩都有好处,薛平每个月给生活费就行。
薛平风风火火,王淑贤温柔似水,两个性格完全不相搭的人却十分能处到一起去,薛平是信不过谁也信得过王淑贤。就这样,迟冬至堂而皇之的进了梁家的门。
“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得朝前看,你妈性格跟我不一样,再嫁不代表她心里就忘了你爸,你不能老跟她犯浑。”王淑贤总是这样教育她。
迟冬至从来没跟王淑贤顶过嘴,所以这种时候一般都是不吭声,低着头该干嘛干嘛。王淑贤了解她,她这就叫无声反抗。迟冬至是掐着婆婆下班的时间回去的,顺便在路上买了些新鲜的排骨和萝卜,王淑贤没别的喜好,就好一口萝卜炖排骨,每次她有时间回来总不忘带上一些。
小区里花坛边照旧坐着一群人,都是老邻居,迟冬至停下跟他们打了个招呼才往婆婆家走。刚迈出没两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小声嘀咕,“怎么这老梁家的儿媳妇结婚这么多年了还没怀孕呢?”
“该不是不能生吧?”
“哪呀,不是结婚不到半年就吵吵怀孕了嘛,后来不小心流产了。”
“真的呀,那可坏了,别是伤了身体再不能生了……”
迟冬至悄悄攥紧拳头,心口莫名其妙的疼了起来,堵着一口气发不出。
迟家人去楼空,如今已经鲜少有人提起了,倒是婆婆一直住在这里,免不了这些风言风语的矛头就指向了梁家。
到了家门口,迟冬至掏出钥匙打开门,还没等换鞋,王淑贤就迎了出来。
“妈,你下班了呀。”
“你过糊涂啦,今天周末我休息,你怎么回来这么晚,你妈刚走不大功夫。”
迟冬至懒的回答,栽进沙发里就想睡,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她来干嘛呀?”
王淑贤这时端出西瓜,坐到她对面,“能干啥,送些东西呗,你们娘俩一见面就吵,她也就只有到我这里散散心。”
迟冬至不再吭声,闭起眼表示无声的抵触。
王淑贤见状只能无奈摇摇头,收拾好装排骨和萝卜的袋子准备去厨房。迟冬至在她身后悠悠开口,“妈,你说我是不是真伤了身子不能再生了,要不这几年怎么一直没动静呢?”
王淑贤转过来照她肩膀就是一巴掌,“一天到晚瞎想什么呢,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你还指着他们的好话过活?我自己养大的闺女给我当儿媳妇,比什么没影的孙子都强。”
迟冬至转过身,默默擦掉眼角一滴眼泪。
她是怀过孕的,结婚不过半年便有了喜讯,那时他们都很开心,准备好一切来接受那个小生命的到来,梁夏末更是只要在家里,几乎每分钟都守在她身边,一遍遍把耳朵贴在她的肚皮上,不厌其烦的跟未出生的孩子打招呼。那时候连她自己都对这段逼来的婚姻充满憧憬。
可是那个孩子在她肚子里只停留了三个月,到底还是没留住,只是被跘了一个趔趄,就流产了。从那之后,再也没怀过,其实这也是迟冬至想要离婚的原因之一。从婆婆家出来,迟冬至到小区外打车,正是晚饭后散步消食的时候,周围三三两两总有人走过。迟冬至走了几步站定住,视线瞄到不远处的两条身影,一身军绿,一身淡粉。
沈灵总能把公主颜色穿的很好看,小时候穿着粉色蓬蓬纱裙,头上戴碎粉钻的小皇冠,连说话的语气和脸上的表情都带着小公主似的娇憨,当然,追男人也像小公主一样羞涩。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豁出了脸皮去,硬是把不怎么喜欢她的苏让磨到了手。
那时候梁夏末就总让她跟沈灵学学,说小姑娘就得娇娇弱弱的才招人疼。迟冬至其实模样生的很不错,中等个儿,骨骼精奇,五官尤其美,眉眼间隙里却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明明沈灵个子就比她高,体积也比她大,可她就是学不会沈灵那种走路三道弯的风姿。
她是不娇弱,她娇弱的起来么?追男人那么容易?追他就得跟着他的步伐走,所以梁夏末去读军校,迟冬至就要死要活考警校,拿着一块省女子组跆拳道冠军的牌子跌跌撞撞冲了进去。他没时间回来看她,她就逃课撒谎请假去石家庄,几十个小时的火车,哪怕是坐硬座也从来没打怵过。
迟冬至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在耿耿于怀形象问题。藏蓝色警裤,天蓝色警衬,双手还插在裤兜里,一副小型痞子的德性,也没那么入不得眼吧,怎么也算得上帅气。
检查好没有不妥之处,迟冬至才微微淡笑着跟迎面走过来那个人打招呼,“哟,这不咱们的小沈公主嘛。”
沈灵抬起头看到她,微微有些惊讶的张开嘴,“冬子,你在呀,夏末刚刚离开。”
迟冬至的笑容更和煦了,“是嘛,我都半个多月没见到他人了,敢情他这么忙。”
沈灵噘起嘴,像是在耍小脾气更像是在撒娇,“先别说其他的,我老公有没有找你?”
迟冬至好笑的睁大眼,“你老公没了你找我要?我老公没了也没见我找你要啊!再说没名没姓的,你老公是哪位呀?”
沈灵气红了脸,“你……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就嫁过一次,我就一个老公,我老公叫苏让。”
“对,对,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纯洁的一位小公主。”
比起耍无赖,沈灵从小到大就没赢过她,迟冬至也没觉得有多少成就感。“至于苏让,如果是我了解的那个苏让,他是不会婚后还找别人的老婆交流感情的,就是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苏让。”
沈灵明显缓和了口气,“你还说他没找过你,他明明就是因为……”
“明明就是因为什么?”
半天也没等到回答,迟冬至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我哪凉快哪呆着去,下次把你老公栓根儿链,别丢了可哪找人要。”
也不管身后的沈灵有没有被她气炸肺,迟冬至兴致超高的往家走,没有出租就坐公交,一路上都在笑,一边笑一边哭,眼泪说什么也停不住,好像做为一个局外人来看这场闹剧,看这场没有人赢的闹剧,如何不可笑。
回家后又吃了一顿饭,洗完澡之后,打通了梁夏末的手机。拔号,没人接,继续拔,继续没人接,锲而不舍的拔,终于有人接了,是个略微沙哑的女声。
“您……好,梁工程师在工作,您有什么事儿可以留言,或者……转告。”
“你谁呀你。”迟冬至话说的挺冲,把人小姑娘吓结巴了。
“我……我……我……我卫红旗。”
迟冬至皱了会儿眉就想起来了,应该是前几天跟梁夏末一起出现场的小丫头。忍不住她就轻笑一声,那小丫头明明长了一副绝世小受的脸蛋儿和身板,怎么这么不经吓呀?
“那麻烦你转告梁夏末,他爹正等着他回家吃饭呢。”
“您爹等着您回家吃……”
电话‘啪’就被挂断了。
迟冬至冲了手机就呸了一口,吓不死你老小子的。
梁夏末挂了电话后气的七窍生烟,他刚刚在小区门口也看到迟冬至了,白天还跟她说晚上值班回不去,转个眼的功夫就被抓到把柄了,他能不胆颤儿吗?尤其最近不知抽了什么疯,非闹着跟他离婚,这丫头是他的心病,那么倔,所以这通电话他不能接,来学习的小学员连撒个谎都结巴,还得劳烦他亲自按挂电话,于是,穿帮了。
还他爹等他回家吃饭?亏她想的出,他爹早八百年前就去见了,这功夫正跟他老丈人在一起喝小酒呢。
三、
第二天上班时眼睛有些肿,隔壁一妹子打趣说她这是纵|欲过度,迟冬至心说老娘一个多月没见荤腥了,纵你妹啊纵!大概都看出来她心情不好了,两只眼睛像水泡似的,纷纷给她出主意,说买两打啤酒熬夜喝,克一克兴许就能恢复了。
迟冬至把这话记在了心里,下班回家时特意带了几罐啤酒,等月亮星星都出来后,跑去阳台对着它们一顿狂饮。
酒精渐渐在体内蒸腾,视线也模糊起来,一张清俊的脸含嗔似笑,不知是出现在脑海里还是在眼前。
迟冬至脸上是少有的柔和,伸出手去摸,虚空一片,明知摸到的只有空气,却也不愿意把手收回,头也靠过去,轻轻蹭着,小声低喃,“为什么你就是不爱我呢?也对,我这么坏,把你喜欢的沈灵算计给了苏让,逼你结婚,现在连个孩子都给不了你,我欠你这么多,也怪不得你不爱我。”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雨,小碎冰似的打在脸上,模糊成一片。她只是歪着,似乎这样就可以地老天荒,可以洗刷掉所有的爱恨和亏欠,或者再睁开眼时,便回到很多年以前,回到做他小尾巴的日子,如果可以重新选择,她再也不会多看一眼梁夏末。
可白驹过隙的时光告诉她,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有的只是老鼠药。
所以她仍旧得为当初的执念而付出悔痛的代价,一遍遍回味着那段青葱岁月。那是由四个人稚嫩的谱写出,用错位的音调吟唱,用糟糕的演技展示,虽然他们都用了心,却因为年青的固执,最后落得一片黯然。
那时其实一切都是在正轨上的,她和苏让从小学到中学都在同一个班级,而梁夏末和沈灵在
另外一个班级没有分开过。可命运的指尖似乎总爱弹跳着开些小玩笑,迟冬至不爱理天天跟在她身后的苏让,只愿意跟在不把她当回事的梁夏末身后。
小学之前,她跟梁夏末一起吃睡一边玩耍,迟冬至非常讨厌把她和梁夏末分开的小学和成天粘住她的苏让,讨厌一切插进她和梁夏末单独空间的因素。这一腔怒火总是发泄在苏让身上,‘都怪你,夏末都不跟我玩儿了,以前他去哪儿都带着我,你以后别跟着我了,烦死人了。’苏让通常会委屈的泪眼蓄满泪,拉着她手臂摇,‘冬冬,让我跟你玩吧,我就愿意跟你玩,我什么都听你的。’大有如果不答应他,那眼泪立马就会掉下来的危险。
王淑贤教育过她和梁夏末,说苏让从小跟爷爷奶奶生活在另一个城市,学钢琴、学书法,学好多他们压根没见过的东西,几乎没有玩闹的时间,更没有小伙伴,让他们一定要对苏让友善。
迟冬至对未来婆婆的教导很放在心上,只能纠结再纠结的带上粘人的苏让一起玩摆菜碟。梁夏末很不屑他们幼稚的游戏,见到苏让更幼稚的朝迟冬至喊‘冬冬妈妈,咱们的小宝宝睡喽,可以开饭啦’的时候,更是将不屑进行到夜,嘴巴好险没撇到耳根子上。
迟冬至每次都会叫上他一起‘进餐’,梁夏末更是觉得迟冬至招人烦到不行,拉过身边沈灵的手‘走,咱们别耽误人家小两口吃草了’。
迟冬至至此由讨厌苏让速度升级为讨厌苏让和沈灵,她怕什么迟冬至就做什么,往她书包里扔肢解掉的青蛙,在她的椅子上放图钉,弄脏她的公主裙,沈灵成天到晚眼泪涟涟,告状成了家常便饭,迟冬子又这样这样我了,又那样那样我了,梁夏末就气冲冲找她算帐,揪着她打屁股,沈灵我罩着,再欺负她看我怎么收拾你。
梁夏末说什么她都听,唯独这件事,越来越变本加厉,逮住沈灵单独时还把她堵在墙角威胁过‘再跟着夏末就往你书包里扔死耗子’。沈灵抱着脑袋哭,让让和夏末都跟你玩儿,那谁跟我玩儿呀?
于是迟冬至把主意打到了苏让身上,威逼、利诱,吓的苏让走哪都带着沈灵,迟冬至就光明正大、意气风发的跟着梁夏末。谁知他烦她烦的要命,嫌她长的不娇弱,嫌她胆儿太大吓唬不住,嫌她这嫌她那,总之就是没有沈灵好,推着她去找苏让,倒是跟他玩儿去呀,你不走哪儿都愿意领着他嘛。
迟冬至就恶狠狠的瞪沈灵,把沈灵和苏让都吓的够呛。当然,梁夏末也没表现出来喜欢苏让,老骂他白净净像个小姑娘似的不说,还是个粘豆包,粘人功夫不比迟冬至差。
就这样一路跌跌撞撞走到了十岁,那年,同在刑警大队任职的迟父和梁父在执行一起追捕任务中被炸身亡,眼泪开始每天弥漫在两个家庭,只有薛平依然坚持撑着,照顾两个孩子,照顾因受不住打击生病倒下的王淑贤。
那段时间迟冬至整个人都安静了,每天只做三件事:吃饭、睡觉、哭,除了梁夏末谁都不理。梁夏末终于把目光又重新投到她身上,哄着她吃饭,抱着她睡觉,不再故意捉弄她,跟薛平分工均匀,大人照顾生病的大人,小孩照顾难过的小孩。
再上学之后,迟冬至粘梁夏末粘的更变|态了,几乎眼睛里就容不下别人,犯了错误老师找家长,无奈薛平是说不听打不服,可只要梁夏末一瞪眼,迟冬至立马乖乖认错。后来薛平干脆告诉老师,迟冬至再有错您直接找隔壁班的梁夏末就成。
时间一久,谁都知道梁夏末身后跟着的小丫头是他媳妇儿,当事人一个不发表意见,一个得意洋洋,只有苏让狗拿耗子管闲事,每次听到都上前跟人辩驳,迟冬至气的牙痒痒,还得重新解释回来,她就是梁夏末的媳妇儿。苏让比她还生气,说她没羞没臊的,迟冬至就撵他去找沈灵,让他一定要把沈灵看住。
梁夏末打那之后真就没有公开跟沈灵在一起过,一是迟冬至粘的紧,二是迟冬至看的紧。可毕竟他们在一个班,好几次她都看到梁夏末跟沈灵放学后偷偷见面,相谈甚欢,在一起勾肩搭背,喜笑言开,与跟她在一起时一脸严肃的样子皆然相反。
坦白说,沈灵其实是个挺讨人喜欢的小姑娘,爱哭不爱生气,不管迟冬至怎么欺负她,她哭完就忘,见到什么好看的小礼物照旧给迟冬至带份。跟梁夏末处的好也没耽误她喜欢苏让,反而变本加厉,小小年龄就知道红着脸偷偷打量苏让。
迟冬至就抓住这个机会,好好教育了苏让一番,让他天天跟沈灵在一起,不然恨他一辈子。苏让最怕的就是迟冬至不跟他好、讨厌他、恨他,于是只能听她的话,讨价还价了一下午才不情不愿的跟着她回家。
迟冬至了了一桩心事,走路都带风,这时候薛平已经再嫁,她也开始生活在梁家。到家之后,还没进门,就看到一脸阴鸷的梁夏末,连苏让都被吓到了,赶紧跑回家。梁夏末狠狠朝他背后比划两拳,转身把迟冬至拉回家,反抵在门板上,怒吼她,“又他妈给我出去疯,作文写完了吗?”停顿一下想了想,吼的声音更大了,“是不是又想出什么欺负沈灵的馊主意了。”
迟冬至虽然事事都听梁夏末呢,可也不是没脾气,相反她脾气大的很,平时总跟梁夏末耍横、无理取闹,只是人家懒的浪费时间跟她计较罢了。
这时他们已经上初中了,开始有了少男少女朦胧的悸动。迟冬至见他维护沈灵,心里莫名难过的很,梗着脖子跟他喊,“就愿意跟苏让出去疯,就不写作文,怎么的?就欺负沈灵怎么的?就烦你……”
梁夏末怒气冲冲的唇毫无预兆落了下来,一点一点蚕食进她的嘴唇,覆盖住生涩辗转,满口都是不可思议的清甜。迟冬至被撞的门牙有些生疼,吓的不敢呼吸,被强迫迎接他的舌头,任着它在自己的口腔里四处游移。眩晕感开始袭来,身下一股热流涌出,小腹突然开始剧痛。
梁夏末停下,不耐烦皱着眉头问,“怎么了?”
迟冬至可怜巴巴的捂着肚子,“我肚子疼。”
梁夏末弯腰朝她的腿间一看,雪白的裤子上已经红成一片,他又回到她的唇上,再次含了好一会儿,才把头搭在她的肩上无奈的说,“接吻接来了大姨妈,你也算旷古今第一人了。”
梁夏末在家里好一顿翻也没找到棉垫垫,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去买,买回后又研究了好一番,亲自指导她用法,晚上又熬了红糖水给她喝。临睡前还威胁她,“以后不准去找苏让,再欺负沈灵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迟冬至红着脸去握他的手,“你亲我了,我就是你女朋友了对吧?”
梁夏末不屑的甩开她,“少臭美,谁亲你了,我那是没站稳。想当我女朋友,先把自己弄成沈灵那么可爱吧。”
这一年,他们十三岁。
四、
醒来时,感觉陷在一个空间里周身暖融融的,迟冬至心里暗叫不好,睁开眼,果然对上一堵肉墙和梁夏末清俊的睡颜。
迟冬至咬牙骂了声娘,又他妈搞到床上了,每次有矛盾总是床下争吵床上解决,心里的疙瘩没解开,身体先纠缠到一起了,做一场酣畅淋漓的爱,两人又甜甜蜜蜜和好如初。只是这样一来,心结越来越多,争吵越来越频繁,沟通却只有在床上。迟冬至认定梁夏末不爱她,却放不下颜面来挑破,无味的婚姻和单方面的付出终于击碎了她曾经美好的单恋,于是她借题发挥,报怨他对家里不关心、报怨他每天只忙着工作。
而梁夏末当初本来就不愿意结这个婚,由此便反唇相讥,早知道这样打死我也不娶你。气头上无意的一句话成了迟冬至的死穴,于是变本加厉的反击。
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两个人,德性和身体一样,早就互相摸的透透彻彻,连打击都是从根开始,什么难听说什么,八百年前糗事都被翻出来当子弹使。激烈的争吵过后便由一场更激烈的性|爱来平息,周而复始的恶性循环,只是不管互相伤害到何种地步,迟冬至从来没有提到过沈灵一回。
做的。刚准备下床,被人从身后揽住放倒,梁夏末闭着眼睛压上来,开始在她身上四处点火。
梁夏末对她的身体还是挺感兴趣的,从第一次到现在都快十年了,他也没表现出腻烦,只要回家,最先做的事就是先来两次,久别重逢后更是变本加厉。以前他读军校时,迟冬至去石家庄看他,但凡他能出校门,保准得做够本,她呆多久他就把人留在宾馆里多久,没日没夜的做。
算一算,他们这次有一个多月没往一起凑了,怎么也算是一场小别,要是顺着他,今天就什么都别想干了。
迟冬至推不开他,照着他屁股就是清脆的一巴掌,“滚开,少碰我。”
梁夏末不抬头,伏在她胸前含含糊糊的回她,“不做哪行啊,你都憋我多久了,昨晚要不是怕你吐我身上,能那么不过瘾么。”
“你他妈就是一头种猪,少碰我,恶心。”
梁夏末含住她的嘴巴津津有味的吮,味道相当好,可也相当让人恨,口不对心,好话从来不会好好说,这么损他早就成了家常便饭。这些年来他们揪在一起死磕,互相抨击、互相祸害,关系恶劣时如遇杀父仇人,甜蜜时又好的分不清谁是梁夏末、谁是迟冬至,恨不得两个人变成一个。
“不让我碰你?嗯?恶心?嗯?昨天晚上是谁舒服的叫的跟野猫一样,我看还得让你更深刻一些。”
迟冬至在床上从来就没赢过他,见挣扎不开,张嘴就把他伸过来的舌头狠狠咬了一口,一股铁锈味儿立刻充满口腔。
梁夏末扭头吐出一口血沫,真怒了,生硬的掰开她的双腿挺腰进入,一边耸动一边狠狠骂她,“你他妈现在跟我装圣女,你脸怎这么大呢,十年三千多天,咱俩没做满三千次也有差不多二千次了吧,你他妈现在竟然跟我矫情。”
迟冬至咬牙接受他的撞击,嘴巴上更是不饶人,“老子就想装纯洁怎么着,就算浪|荡也不跟你浪。”
梁夏末一张脸气的通红,身下狠命的往她身体里顶,不想听她嘴里吐出恶毒的话,就用自己的覆盖住,不管她怎么咬就是不松口。
免的受了伤,梁夏末光着身子给她下|身上药,后背上全是一道一道的指甲痕。
上完药仔细检查了一遍,见没什么大碍,梁夏末从床头柜里把指甲刀翻了出来,掐了一把迟冬至的大腿,“起来,给你剪剪指甲。”
迟冬至慢腾腾的伸出胳膊,虽然有点不情不愿,倒也没表现出来。她也看到他后背上的伤了,心里揪着疼,从小到大,她不舍得让他受一点伤,但凡他疼,她都胜过他多少倍,可一犯起浑来手上就没轻重,嘴上也软不下来。
梁夏末偷偷笑,故意剪深了一些。迟冬至疼的咬嘴唇,伸手打在他光溜溜的屁股上,“你故意的吧!”
“谁让你挠我了。”
迟冬至白了他一眼,“我是你阶级敌人吗?你下那么大力气。还你是性|虐狂吗?”
梁夏末含着她的手指把血珠吮掉,说话含含糊糊的,“我是不是性|虐狂你不知道?我那点儿东西全奉献给你了,我就这点儿爱好,都这么多年了别说你适应不了。”
“那我可不知道。”迟冬至又特意纠正了一句,“我不知道你还奉献给谁了,说不准排出去好几里地呢。”
“你一天到晚的烦不烦?”梁夏末甩开她的手,光着身子满屋子晃,“我哪有时间找别人,成天工作在火山口上,说不准哪天就被炸死了,那时候你就乐了是不是?”
说完也不理床上的人,几步走出去,钻浴室洗澡去了。迟冬至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拿起枕头狠狠砸向他离去的方向,这瘪犊子玩艺儿,提上裤子就翻脸的浑球儿。
死这个字是她最不爱听的,十岁那年死亡带走了她的父亲,十五年那年死亡带走了她从小养到大的小蹦狗。而他的丈夫所从事的工作,就如他说的一样,每天都要给成千上万枚性格脾气各异的炮弹剖腹掏心。拔弹、拆弹、倒药、销毁……每个环节都在与死神过招。梁夏末做为负责全站销毁技术安全的工程师,更是在死神面前讲智慧,肩上的担子重上加重。
军校毕业当年,以全优成绩毕业的梁夏末,放弃进科研所的机会,在曲直的游说下毅然决然的去了销毁站。迟冬至当时死攥着他的行李不松手,她以为梁夏末学这个专业是为了搞研究,没想到他竟然要去第一线。从来没求过人的她,连哭带嚎,狠不得下跪给他磕头,只求着他能留下这条命来,爱不爱她什么的真正变成了浮云。
梁夏末拎起她,当着王淑贤的面死缠着亲吻。那时苏让和沈灵都不在国内,是他们最最相爱的一段时间,迟冬至深信那个时期的梁夏末是爱她的,也许是因为爱的不够深,所以他仍旧掰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冲出家门。
迟冬至不吃不喝挺在床上三天,第四天起来,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脸上涂了薛平送给她的,平时都懒的看一眼的化妆品,安安静静的找到了梁夏末。
逼婚。
梁夏末不同意,她也不急,守在销毁站不远处等着。曲直来劝说不管用,薛平打她也不管用,最后还是王淑贤抱着她哭倒在地,她才勉强回家,可要结婚的意念依旧坚持着。后来没过多久,苏让和沈灵回国了,四个人抽空聚了聚,知道了他们在国外同居的消息。也不知是不是凑巧,当天晚上梁夏末就跟她求婚了。
迟冬至悠悠叹出一口气,把电磁炉上麻辣口味的汤底倒掉一半,面煮好、刷了锅子后又重新调了海鲜口味的汤底,再煮一锅面条。
梁夏末洗完澡出来后正好喝上不凉不热的汤,笑嘻嘻的摸了把迟冬至的脸蛋儿,坐下来开吃。
刚刚被她咬的够呛,一喝汤舌头就蛰的生疼。梁夏末忧怨的冲迟冬至卡巴卡巴眼儿,心想着要不要把她的牙也磨一磨。
迟冬至没抬头,自顾自搅着碗里坨在一起的麻辣面条,一口一口机械的往嘴里送。
梁夏末看自己碗里的明显是特意用了心,忍不住又摸了迟冬至脸蛋儿一把,“怕我舌头不能碰辣给我下海鲜的,怕我的这碗面条放时间长不好吃,就后下我这碗。这么爱我你还老跟我较什么劲儿啊,哪天我要真被炸飞了,看你哭……”
“你有完没完?”迟冬至狠狠把筷子摔了,大声冲他吼,一双大眼睛里马上闪起了晶亮的光。
梁夏末立刻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凑过去抱住她,又是赔理又是道歉的,生怕她那眼泪儿一不小心就掉下来。
“我错了我错了,嘴吐撸了,哎,你别哭啊!冬子……亲爱的……宝贝儿,哎哟还真哭了,我错了还不行么,以后再不说了,要不你打我几下出出气吧,行不?”
迟冬至推开他赖皮赖脸凑上来的嘴,用袖口狠狠擦了两把眼泪,转过头去不理他,倔的像头牛。
得,饭别吃了,先哄媳妇儿吧。梁夏末生拉硬扯把迟冬至抱在怀里,含着她的耳垂舔,“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爱耍驴呢?嗯?我又不是有意说那话的,咱俩不能天天在一起,好不容易见面了,把时间浪费在呕气上多可惜呀,还不如多做几次呢。”
迟冬至吸了吸鼻子,对上他的脸,一脸大无畏的表情,“梁夏末我问你,早一阵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跟沈灵混在一起?”
梁夏末皱起了眉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这事儿你别管。”
“我别管?”迟冬至推开他蹦起来,“我老公跟别的女人偷偷见面,你让我别管?”
“我跟她见面怎么了,怎么就叫偷偷了,她跟我们是发小,还跟我是同学,比跟你还亲上一层呢。”
“你放屁,当我不知道你那点儿心思?”
见她吼起来,梁夏末也不甘示弱,“我什么心思?八百年前逗你玩儿的话你也记得,我看是你心思不正才对。”
“你恶人先告状,你……你这个流氓。”迟冬至攥着心口,里面那团肉被他气的狂跳不止。
“我就流氓了,我还就告诉你,沈灵他们的事你给我离的远远的,我想干什么也用不着你管。”
好好的一顿早饭被搅黄了,梁夏末摔门离开,丢下迟冬至一个人坐在地上气的浑身发抖。
其实当初迟冬至折腾着要结婚时,包括梁夏末在内没有人同意,连王淑贤也劝她缓几年再结,必竟那时两人刚刚毕业参加工作。薛平更是强烈的反对,压根就不同意这两人在一起,这两人都倔,一个比一个敢撂狠话,谁都不让着谁,最重要的是,迟冬至从小就被梁夏末吃的死死的,将来跟了他没好日子过。
一句话说黑了三个人的脸,王淑贤头一次发火把她赶出家门,此后再也没对这段婚姻有反对的意思。
也许是薛平的反对起了反作用,也许是被国外那两人同居的消息打击到了,梁夏末终于吐口同意结婚,还郑重其事的向迟冬至求了婚。
那之前不久,梁家刚用一笔郊区老房的拆迁费买了现在两口子住的这套小公寓,欠了不少的债,其实是最穷的时候,这些迟冬至自然都知道,抱着自己的行李往梁夏末屋里一放,算是正式住在一起的两口子了,除了结婚证什么都不要。后来还是王淑贤不同意,紧巴巴凑了些钱给两人买了一对儿婚戒。
五、
有些事,一旦开始便不会停止,他们在十三岁那年彼此交上了自己的初吻,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梁夏末否认两人谈恋爱的事实,在她问起时总会解释这是为了练习,防止以后跟沈灵接吻时出丑。他脸上的笑容和说话的语气似真似假,让人摸不到根底。迟冬至气的够呛,说什么也不再顺着他,梁夏末就哄她,多亲几回,习惯了以后就不换人了。那时迟冬至年际小又傻,抵抗不了与他没有距离的亲近,抱着一线生机等他习惯,背地里往死里整沈灵。
梁夏末胆大的很,在家里也敢放肆,经常王淑贤转身时也揪着她亲,等王淑贤一转身他就放开人,只是两张红湿的嘴巴很让人起疑心,梁夏末脸不红不白,问妈你在看什么呢?摆明立了一个牌子:此地无银三百两,夏末没亲迟冬至。迟冬至在王淑贤打量的眼光里羞愧不已,等梁夏末再来抱人时便极力推拒。
后来两人定了个君子之约,在家里绝对不可以,外面没有人见到的时候可以亲。梁夏末说他妈知道了也没什么,他如果不想负责任,他妈也管不了。迟冬至气的又打又掐,他就笑嘻嘻圆润的滚开,不过到底顺着她的意思不再放肆,可经常犯规,每晚都偷偷摸进她的房间里,平时放学后和吃完晚饭后,总揪着她去附近的小公园里缠绵。
可百密总有一疏,那天两人又藏在小公园的树林里揪着亲吻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女音,迟冬至吓的挣开梁夏末的嘴,看到不远处手拉着手的苏让和沈灵。
她去推梁夏末,却没有推开,梁夏末一双眼睛里绮光泛滥,气喘不匀,嘴唇眼见又贴下来,迟冬至赶紧把头偏开,可是被他囚禁压在树干上的身体却动不了,只能扬扬下巴示意他身后有人。
梁夏末还没有让开,迟冬至就看到苏让甩开沈灵的手反向奔跑离开,沈灵紧跟着追了过去……
那天迟冬至一个人回家,梁夏末当时扔下她,随着沈灵也追了出去。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咬着被角流眼泪,恨梁夏末恨的牙痒痒,更恨自己连怨他的立场都没有,却还是固执的期待着那个比风还轻飘的诺言:等他习惯。
那年她十五岁,却已经在他恶劣的脾性里尝遍了‘求不得’之苦,明知前方已经山穷水尽,仍桀骜的不肯妥协放弃,咬着牙坚持,或许只有这样固执的坚持才能承担起这份固执的感情。
私下里他对她其实很好,她文科成绩差的离奇,绕嘴枯燥的古文总能极大的拉低总分成绩,他就一字一句细细掰开揉碎讲给她听,教不会的时候最生气也不过狂拍自己的大腿。她理科成绩好,他就尽量追赶,年级月考的理科成绩总跟她不相上下。
所以她多数时间都在自我催眠,深信自己在他的心中是有与众不同的地位,这样的地位是在朝夕相处中培养出来的,连沈灵也战胜不了,所以依然貌似平静的接受他人前人后的两张脸。
就如这天晚上,他回来后仍旧第一时间偷偷摸进她的房间,知道她生气,赔着笑脸耐心的哄她。迟冬至躲在被子下面不理他,他就不顾她的拳打脚踢,扯开被角钻进去,搂着她的身子道歉,却绝口不提为了什么追出去,只是揭开她的衣摆,把手轻轻按在小肚子上,“刚刚不是说肚子疼么,我给你揉。”
十五岁的女孩儿不懂得如何对喜欢的男孩儿欲拒还迎,他对她有一点点温柔,便让她更加坚信心中的信念:在他心里自己确实是有与众不同的地位。
他揉她的肚子慢慢变成揉她的胸脯,颤巍巍的花苞在手心绽放,满掌全是不可思议的柔软。
也就是在这件事之后,迟冬至才隐隐明白了苏让的心意。第二天,苏让交给她一封长长的信,字里行间都是满满的情意。她文科成绩奇差,读下来后只觉得荒谬至极,根本不懂这些华丽词藻的背后是怎样一颗真诚的少男之心。
长大之后的迟冬至偶尔回忆往事,惊诧这个时期曾对苏让表现出来的铁石心肠,其实完全可以用另外一种柔软的方式拒绝或说服,而不是轻易践踏别人抛给她的好。
早时他们是同班同桌,而且是很要好的朋友,迟冬至住在梁夏末家里,苏让总担心梁夏末会欺负她。迟冬至好哥们儿似的揽过他的肩,让他放心,梁夏末私下里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苏让还担心她吃的不好,毕竟梁家生活条件有限,于是自己饭盒里的大鱼大肉全都进了迟冬至的肚子里,只要她愿意吃,清秀的小脸上便全是满足。
她上课睡觉他替着放哨,她写不完作业,他就模仿她的笔迹帮她写,越被她压迫越心满意足,好像她能搭理他,便是这全世界最幸福的事情。
就是这样一个腼腆漂亮的男孩儿,扒心扒肺的对她好,可是她不要,只愿意追逐那个从不把心思浪费自己身上的人,最后逼的苏让歇斯底里的哭,迟冬至你知不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喜欢你,不可能喜欢别人。
可是他已经跟沈灵拉过手了不是吗?那说明只要努力,有什么不可能喜欢上沈灵的,只要努力。
试过之后才知道不行,那天苏让是这么告诉她的,冬冬,拉过沈灵的手之后才知道不行,不是你,肯定不行。
这是她短短十几年的生命里第一次有男孩儿跟她告白,这个男孩温柔英俊,软弱也坚强,笑容像是溶开的大麦糖丝丝缕缕,他无助又渴望的看着她,说不是你肯定不行。迟冬至不是不感动的,可脑子里从来没有出现动摇两个字,双手一摊,喜欢我就听我的话,试着去跟沈灵在一起。
她给苏让箍了一个咒,让所有人和日后的自己都鄙视的咒。长大之后的迟冬至渐渐明白了,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的恶劣和无耻,利用喜欢自己的人去踢开情敌,她有什么权利支配苏让的情感和归宿,不就是因为苏让喜欢她么,所以才肆无忌惮的伤害他,而这其实对苏让何等不公平。
六、
梁夏末从被子里钻出来,身上的军衬已经被汗水浸透了,抽出几张纸巾把手上的白浊擦干净,就那么挺着不愿意动。他觉得心烦意乱不说,身体里那股火还是没泻出来,呆呆的看着对面的墙皮愣神好一会儿,才懒洋洋的从被窝里把迟冬至的照片拿出来,屈起手指弹了两下,“不让我碰你。啊?老子对着你打|飞|机。”
这损招儿还是他念书时想出来的,忍不住时就把迟冬至的照片翻出来对着打,后来他还把这件事讲给迟冬至听,然后在她羞涩愤怒的目光里一遍遍刷新着无下限人品的最新记录。
事件推回到两个月前,那顿不愉快的早饭之后,迟冬至开始疯了似的开始逼他离婚,架势十足到他都有些招架不住了,半辈子也没在迟冬至面前熊成这样儿过。梁夏末觉得不能再纵容她下去了,硬着头皮拔通了薛萍的电话,妈你还管你闺女不?
薛萍气的在电话里就骂起人来,“你们老梁家谁说话不比我好使?你这成心埋汰我呢是不?”
梁夏末第二天准时赶到薛萍指定的餐厅,一身笔挺的军装,端的是一个人模狗样,来送咖啡的小服务员偷偷打量他不少回,梁夏末挑着眉头说谢谢,谁说他不得意那纯属是眼瘸了。沈灵就老说他是只孔雀,只能看前面,前面还有几根光鲜的毛能得瑟得瑟,后面就不行了,后面早让迟冬至给拔成了光秃秃的原始社会,梁夏末还因为这个十分妥帖的比喻是从沈灵嘴里说出来的而郁闷了不少天。
薛萍迟到了半个小时,梁夏末已经抽了小半包烟了,见丈母娘来了,马上狗腿似的把椅子挪开请人入座。薛萍捂着嘴咳了几声,“这家怎么不禁烟?”
梁夏末有求与人,赶紧把烟掐断,手在空中扇了几下,笑的极贱,“妈你不愿意闻烟味儿我就不抽,您下令我执行。”
薛萍瞪着眼睛撇嘴,“太阳打北边出来了?”
梁夏末搓着手笑,一双眼睛围着薛萍四处搜索,“妈你给我带没?”
薛萍从保温手袋里把便当盒拿出来放到桌面上,“不知道咱俩谁求谁办事儿,还得我给你送礼。”
四个便当盒整整齐齐的码成一排,梁夏末一打开,立马夸张的吸了吸鼻子。橙汁虾球、酥排骨、腐乳肉还有炸鸡排,全是前一天他亲点的菜色,真香,梁夏末从小就爱吃薛萍做的菜,逮到机会就得讹上一顿。
一口腐乳肉下肚,齁的他立刻咳了起来。薛萍赶紧递给他一杯水,抱怨他,“你这孩子急什么,这多咸啊,你得就着饭吃。”又把服务员叫过来,点了一份腊肉萝卜干煲仔饭。
梁夏末喝了几口水,“我们那伙食不咋地,您都不知道我馋多久了,对了,我点的小扣肉怎么没做啊?”
薛萍挑着眉笑的意味深长,梁夏末立刻懂了,竖起大拇指,“高招儿,冬子要是有您一半的智慧,我这媳妇儿早没了。”
“当着我面就埋汰我闺女傻,你欠揍是不?”薛萍狠铁不成钢的敲敲桌子,“我那闺女才不傻呢,就是一碰到你的事儿就变弱智了。”
梁夏末禁了声,食也不知味了,“她要跟我离婚。”
“就你对她这不咸不淡的态度,你们结婚时我就想到会有这一天。夏末啊,我到现在都弄不明白你对冬至是习惯还是真爱她。”
“妈您老糊涂啦,说什么呢。”
“行了你们的事儿我也不愿意跟着掺合。”薛萍撂下话头,翻出迟冬至的手机号码拔了出去,一本正经的编着瞎话。
梁夏末心想,要说这娘俩哪儿最不一样,那肯定是这手,迟冬至是宁可被打死也不说瞎话,而薛萍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还不用打草稿。
“对对,你卫叔叔身体不好,天天念叨你呢,晚上回来吃饭,我做小扣肉……”
“你跟我犯倔归犯倔,你卫叔叔可没惹到你吧,就这么定了。”
梁夏末眼巴巴的看着她放下手机,“答应了?”
薛萍狠狠敲了他脑门儿,“最后帮你这一次,以后再敢欺负我闺女,看我怎么收拾你。”
七、
迟冬至放下电话就猜到真正的幕后指使者是哪尊了,梁夏末就这点儿出息,单独见面就推三阻四的,非得把薛萍搬出来挡在身前才安心。
要说以工作忙为借口不去倒是也行,可她妈把卫边疆搬出来就不太好办了。卫边疆没有儿女,对她表面上不动声色,但真把心掏出来对她好。迟冬至由少年时期对他无名的敌意到成年后慢慢被感动,这过程全是卫边疆真心诚意把她当亲闺女进化出来的。
迟冬至咬着手机还在犹豫,身边近来新带的小徒弟谷子看不过去了,“师傅大人,您跟手机过不去干嘛呀?”
“我缺钙。”她咬牙说。
“你孝敬她根儿骨头,那手机就得救了。”同组的大李打趣,迟冬至把报纸卷起来扔了过去,正巧打翻了另一名小徒弟朱染递给她的水。
“对不起,烫到没有。”朱染赶紧抓过她的手检查,迟冬至不着痕迹的抽出来,“没事儿,是我不小心,你去把上个月那件投毒案的卷宗研究一下,有不懂的地方问我。”她尽量装着用老师的口气说话,自己都有点端不住了,回头把谷子招过来,“哎,妞儿,跟姐说说,不想跟老公见面时用什么借口?”
“什么呀什么呀,我还没结婚呢。”谷子特意说的很大声,以表清白。
“那男朋友呢?”迟冬至问。
谷子谨慎的扫视一周,小声说,“只有他不想见我,从来就没有我不想见他的时候。哎,谁跟你说我有男朋友啊?”
迟冬至撇撇嘴,“小派出所的小民警嘛,当谁不知道似的。”
谷子笑了,“革命尚未成功,我现在还处于被考验期。师傅跟你商量个事儿呗,他也准备往刑警队调,到时候你老辛苦辛苦一起带着他行不,好给我个近水楼台的机会。”
迟冬至一脸嫌弃的撇过脸去,这姑娘怎么比她当年还不懂矜持呢,真是什么样儿的人带什么样儿的货。
迟冬至两手空空去了位置于军区大院卫家,一番盘查又打了电话核实身份之后才把她放进去,走到半路,迟冬至远远看到卫边疆正往这边来,连忙迎上去,“卫叔,你怎么出来了,小心身体。”
“壮着呢。”卫边疆硬梆梆的回答,“闲也是闲着,出来散散步。”
迟冬至知道他这是特意来接她的,也不点破,老头儿就这样,每次她来都赶巧出来散步。卫家是将门世家,子女都混在军队里,祖上有抗日英雄、援朝英雄,出了七名烈士,现在卫家这辈老的也有三人有着中将以上的军衔,更别提那些不计其数的小辈了。
卫边疆中将,军委委员,S市军区司令员,一生威风八面,刚正不阿,可谁知道私下里他只是个有点孩子气的普通老人家呢。
不过有时迟冬至都替他遗憾,卫边疆没有子女,他曾经有过一段十五年的婚姻,妻子去世后才与薛萍重新组建家庭。那时薛萍芳龄三十四,要说生孩子也不是没希望,可卫边疆却不同意,说高龄产妇太危险,得不偿失,再说他们有迟冬至就够了。
可迟冬至这凑数的还不知好歹,要死要活不跟着薛萍一起改嫁,卫边疆把这事全怪在自己头上,早些年对迟冬至甚至有些小心翼翼,近几年来迟冬至长大懂事了之后两人相处才真有点儿父女款。
一路上都有人跟卫边疆打招呼,“卫司令闺女回来看你啦?”卫边疆沉着脸应答,胸脯却挺的高高。
迟冬至依稀还记得,小时候被王贤淑逼急了也来过几次,那时候卫边疆逢人就介绍,“这是我闺女,可听话了,比你们家那臭小子臭丫头强多了。”可她那时候觉得跟卫边疆亲近等于是对不起自己的亲爹,几次之后就哭着不再来,其实到现在为止,但凡能躲过去,她也不愿意来这里,不过对卫边疆的态度是真心带着几分熟稔。
“冬子,有件事你得劝劝夏末。”卫边疆突然开口。
“什么事儿?”
“就是让他进研究所的事,老呆在站里有什么发展,没出息。”
迟冬至笑了,这人啊真是不经老,放在十几年前,卫边疆是打死也说不出这种话的,那时候在他眼里当兵的就该冲到最危险的地方,不然国家为什么要白养你。而且他现在说没出息什么的话都是借口,真正的答案只有一个,他不想梁夏末呆在危险的地方,人老了,心也跟着柔软起来,经不起生离死别。
“这事儿我也说不听他,刚刚又跟您杠上了?”
“哼,这死小子。他要是真没那能耐也就算了,你说他一个高端人才,放哪儿都发扬光大,他还非不如我愿。”
“卫叔,他现在跟您年青时一样,满腔热血,再说他们站里的副站长比他能耐多了,不也心甘情愿耗在站里嘛,他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本是极不愿意来这里的梁夏末,为了哄迟冬至,硬着头皮听卫边疆训了三个小时,薛萍表示同情,但坚决拥护卫边疆的提议。梁夏末很郁闷,直到听到门口传来迟冬至嘻嘻的笑声时心情才好转起来,放下报纸几步迈出去迎接,毫不意外得到了迟冬至和卫边疆的两枚白眼儿。
“司令,能把我媳妇儿还给我一会儿吗?”
卫边疆又瞪他一眼,“冬至,陪卫叔下盘棋。”
老规矩,卫边疆让了迟冬至一车一炮,还是被杀的片甲不留,迟冬至棋艺不佳棋品却不错,一步棋也没悔,手执棋子思考战局。梁夏末过来坐到沙发扶手上,整个人覆住她,手臂从后面绕过来握住她的手,“放这儿。”
卫边疆哼哼两声,“观棋不语,你这棋品还是多年如一日的烂,你看冬至,输了就输了,也没见她悔棋。”
梁夏末哈哈笑,“她那是悔了也不知道怎么走才能反败为胜,臭棋篓子。”
迟冬至被他圈进怀里,手肘一抬,梁夏末夸张的捂住胃,整个人顺势趴到她背上。
卫边疆又是一声冷哼,“冬至,可以允许你悔一步棋。”
“不悔,悔了也不知道怎么走,早死早开下一局。”
“你这倔孩子。”卫边疆落下一子,胜负定局,转身去后花园伺候他那些花草了。
梁夏末没让开,偏头埋进迟冬至的脖子里,伸出舌头一点一点的打圈儿,“想我没?”
迟冬至扯了扯嘴角,笑容明媚,梁夏末看的热血沸腾,忘记了地点,探头就要在落在那张淡粉色的嘴唇上。
迟冬至轻轻躲开,依旧在笑着,轻轻启开唇,“什么时候跟我去离婚?”
一见她笑成这样梁夏末就知道吐不出来什么好听的话,反正也不用跟她较真,一较真她就来劲儿,拖床上去办了比什么招儿都管用。
“你舍得吗?”梁夏末捏了她的胸一把,“我不在,就没人伺候你舒服了。”
迟冬至笑的欢畅,“这个就不劳您费心了,后备军应该还是不难找的。”
梁夏末依旧没皮没脸的在笑,“那也不可能有我了解你呀,啊,谁知道你喜欢什么姿势?什么频率?你自己都不知道吧,只有我知道。”说话间他的嘴已经移到了她的后颈上,在那里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迟冬至一个冷战,猛的站起身,咬着牙低声吼,“磨合多了自然知道,没你我还得当尼姑去不成?”
晚饭很丰盛,薛萍跟家里的保姆一起下的厨。卫边疆有糖尿病,饮食得额格外准备,迟冬至放眼整桌菜色,都是梁夏末喜欢的。要说这两人的妈也是够奇怪的,王淑贤对迟冬至更好,薛萍虽然在他们婚前不希望梁夏末当自己的女婿,但明显对他比对自己的女儿更上心,两人都觉得对方的孩子比自己生的贴心。
薛萍盛了碗老参鸡汤,递给梁夏末冲他打眼色,朝着迟冬至那边努努嘴,梁夏末见状接过来亲自喂到她嘴边,“来冬子,咱妈炖的汤一流。”
迟冬至眯着眼不动,气的在下面掐他大腿。
“夏末喂你就喝呗,都结婚这么多年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小时候追着人屁股后面跑怎么没见你害臊呢。”迟冬至办事薛萍看不上,向来都替梁夏末说话。
迟冬至想给他两下子,到底碍着两位老人都在场,也不愿意跟自己妈妈闹的更僵给卫边疆添堵,敷衍性的喝了一口。这一口下肚不要紧,五脏六腑都烧起来了,嘴里被烫的火辣辣的疼。
“你要……找揍啊,烫死我了。”
薛萍和梁夏末傻了,刚刚一个急着撮合一个急着邀功,都把这事儿忘了。还是梁夏末反应快,拿杯冰水喂她,一边捏住下巴让她把嘴张开往里‘呼呼’吹气,“不疼啊不疼啊。”
迟冬至老脸一红,挣开他,“赶紧吃饭,吃完赶紧回部队。”
梁夏末把筷子一放,坐在一旁委屈的看着她,“今天不回部队,妈让咱们在这住一晚。”
薛萍也问她,“你不住下吗?你们都没开车来,大老远的怎么往回走?”
迟冬至咬住唇,抬头看了看卫边疆高兴起来的脸,转头正好看到梁夏末眼巴巴的样子,到底是没开口拒绝。薛萍这是在故意留人,不然司机还不是随叫随到。
吃完饭照例陪着卫边疆下了两局棋,梁夏末在旁边跟着捣乱,卫边疆身体不好,九点一过就得休息了,迟冬至扶着他上楼,又陪着聊了聊警队里的事,见他精神不济就下楼了。
洗完澡出来时,梁夏末已经脱的光光溜溜的躺在大床中间等她了,别看他白天军装穿的像模像样,一身禁|欲气质,可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基本穿衣服的时候少。他那德性迟冬至看着就来气,跑到大床另一边掀开被角钻进去,留了个后背对着他。
梁夏末一翻身过来把她压在身下,照着她脸蛋儿使劲儿亲了两口,揪着睡衣没头没脑的往下扯,“媳妇儿想我没?快把衣服脱了办正事儿。”
迟冬至连捶带挠,“除了让我脱衣服你还会什么?滚远一点。”
梁夏末使了大劲掰她的胳膊。迟冬至倒是会几下子,可那几下子也是梁夏末亲自教出来的,压根拧巴不过他,气的压低嗓音吼,“梁夏末,你给我好好睡觉,要不然我现在就走。”说完就要下床去沙发上睡。
梁夏末一把扯回她,“上哪儿去?”
“睡沙发行不?惹不起你我躲还不行吗?”
“放屁。”梁夏末一改在家长面前的可怜样子,膝盖顶开她的两条腿置身在中间,凶巴巴的,“你是我老婆,不跟我睡天理难容。我就纳闷了,你到底在跟我别扭什么?”
迟冬至都气乐了,他从小就这样,吻她、睡她、欺负她好像都是理所当然,曾经一度让她感觉到他给予的这一切都是对她莫大的恩赐。
然而当时年少,忽略掉本质,给了他轻视自己的机会。迟冬至突然很无助,她永远看不透梁夏末这个人,他从来没有说过爱她,却无限依恋她的身体,这个问题似乎成了一个千古之谜。
偶尔她会惊恐的发现,梁夏末对沈灵与苏让对她,某些部分有着惊人的相似点。梁夏末在她面前对沈灵的态度一直暧昧不明,却从来没有承认或者否认过喜欢她,所以迟冬至更多时间愿意试图忽略这一切,忽略他从小到大对沈灵默默的关怀和温柔,只要沈灵需要他,不管何时何地,一个电话就能把他叫走。
可是她记性好,有的时候,这真不是一件好事。
迟冬至深叹一口气,终于放低姿态,“你让我好好睡一觉行吗?现在是案件高发期,我今天很累。”
到底梁夏末没有人性全无,亲了她几口才不情不愿的翻身躺在一旁,手还是不老实的从她背后穿到前面罩在胸脯上揉捏,心脏跳的厉害,半天也平缓不下来。
睡到夜里梁夏末还是把她给办了,迟冬至也没想过他会放过自己,躺在这种只要她不拒绝在商场换衣间里都敢做这种事的人身边,想要全身而退是想都别想的。
迟冬至擦掉眼泪,寻到他的唇,轻轻在上面印下属于自己的印记,都给你了——我的爱情。
推|《怀上金主孩子之后求分手》
甜度今日推文,是浅知太太写的《怀上金主孩子之后求分手》,生子BL向,小受双性人。
文案:
褚小悠肤白貌美,明眸皓齿,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少年,18岁时他被经济公司看中,签约成为一名模特,主打广告拍摄。
可是干着干着他又被金主看中了_(:зゝ∠)_
两年后,褚小悠一不小心怀孕,孩子是不能打的,金主也不会要的,美少年摸摸自己隆起的白肚皮,忧郁极了。
为了解决这个生死难题,他发了一个帖子在网上求助
《该怎么让金主厌烦我并提出分手?在线等,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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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读片段:
褚小悠最近总迷迷糊糊的,爱瞌睡。
昨晚,出差大胜而归的金主光临他的金丝笼子,可能是高兴,金主把他带上床后前菜上的极其丰富。褚小悠自从开荤后还没享受过这样的温柔缱绻,蜜.穴里春水泛滥,整个人更是舒服的上了天。
然后就睡着了_(:зゝ∠)_
金主给他毛脑袋“啪嗒”一下,褚小悠猛然睁大眼睛,看见金主黑着脸问他:“昨晚又通宵打游戏了?”
“没……”褚小悠真没说谎,为了迎接金主回来他睡了整整一天,可是不知道怎么越睡越想睡,身体没力气还懒洋洋的不想吃东西,他还郁闷着呢。
金主下床,拧起大衣伸袖子。
褚小悠吓尿了,他不敢劝金主留下来,只好套上睡衣埋着脑袋在人家身后跟了一路,像个送客的小龟公。
到了电梯,金主睨他一眼,褚小悠顿时站的笔挺笔挺的。
眼睁睁的“噔”的一声,入户电梯门关闭,留下褚小悠欲哭无泪。
他怎么能睡着呢?怎么能在金主想干他的时候睡着了呢?
太不敬业了!
褚小悠磨着爪子,心道明天要去医院检查检查身体,还要想个情趣逗金主开心,快期末考了,明年大四开始实习……对了,今天把金主得罪惨了,不会扣年终奖吧?
褚小悠想着想着,在沙发上又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人在床上,被角盖的整整齐齐的,褚小悠揉着鸟窝头,怀疑自己梦游。
跟很多低头族一样,褚小悠闲着就爱玩手机,而且他连洗漱时间都不放过,一边漱口一边拿手机扒拉屏幕。首页天气预报显示气温突降,褚小悠顿时杏眸一亮,喜滋滋的。
他最喜欢冬天了,可以多穿点挡住这个身体。
洗漱完后,褚小悠把早就准备的羽绒服从衣柜里扒拉了出来,又带上厚厚的围巾、帽子,包的热热乎乎的出门去医院。
褚小悠是孤儿,双性人身份让他在福利院过的比其他小孩更加小心谨慎,又因为长得漂亮帅气,喜欢他的也要欺负欺负他,日积月累,褚小悠性格越发的怂,就像只黑猫,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吓的它爪子一缩。
但幸好他遇到了好心的院长、阿姨,褚小悠长大后虽然不像其他男孩子那么张扬大胆,但个性还算健康。
18岁时,他被看中出道当模特。
模特儿干着干着,他又被金主看中了。
褚小悠那会才十八岁零三个月七天,他本来想抵抗一下金钱诱惑的,但是看到带六个零的年薪后,褚小悠愣着神就答应了。
半年,只要半年他做手术变真正男人的钱就有了,更多的钱能让他享受更好的医疗设施,减少那可怕的切器官、生生割肉的痛苦。
褚小悠想用包养换回自己的愿望。
褚小悠这次的目的地是第一医院。
到医院后,他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褚小悠在这间医院有个相熟的大夫,这倒不是金主连太医都配置着,而是因为双性人身体特殊,这里有位大夫本人就是这种体质,所以褚小悠被收养后从小到大都是在这里看病。
可林大夫是个傲娇货,谁都不给好脸色。
褚小悠知道林医生刀子嘴豆腐心,完全不惧。他把自己的症状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好奇的
问:“林叔叔,我是不是糖尿病啊?我可爱吃糖了。”
林近言脸抽了抽,瞪他一眼:“胡说什么,还有没有别的症状?”
褚小悠回忆:“别的症状?我这个月就一直赖在家里过的昏天暗地的……啊!”褚小悠突然想起来,飞快的说:“对了,我这个月没来大姨妈。”
“大姨妈?”林近言一愣。
“嗯啊,我没……”褚小悠傻兮兮的话没说完,自己先愣住了。
他也又不是傻逼,当然知道自己说的意味着什么,虽然身体畸形,但是一直把自己当男人的褚小悠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居然会怀孕。
他怎么可能怀孕?
褚小悠一直是这么想的,自己选择做男人,身体里什么卵巢组织、输卵管、子.宫和都是要切除的,这套即将要被废弃的系统纯属摆件,而且很多双性人就算做手术成女人也不能怀孕。
他怎么就怀孕了?!
褚小悠疯了,身体前倾抓住林近言的胳膊,目光混乱:“林叔叔、林叔叔我要怎么办啊?我要手术的……”
“先检查。”林近言阴沉着脸,直接打断他的话,他没有给褚小悠开检查单子,而是自己把他带到了检测室进行尿检,自己亲自看结果。
二十分钟后,褚小悠又回到门诊室里,整个人都是大写加粗的阴暗。
他的人生要面临第二次大抉择了,他怀孕了,怀了金主的孩子,还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还是男女皆是。
在褚小悠印象里,金主那样的人是不可能允许外边这些杂草给他生孩子的,而且他身体畸形,如果生下个双性人怎么办?被金主知道了,肯定会活活掐死他们父子俩。
褚小悠害怕。
林近言看他一眼,冷声说:“一周后过来产检。”
“产、产检?”褚小悠觉得难以启齿,眼露挣扎的看向林近言:“不能打掉么?”
“能打,但是一走肯定两个,一大一小全死。”
“……”
褚小悠难受的低头,小孩实在漂亮,难受的时候长睫低垂,大大的眼睛半阖着,虽然没那么可爱,却添了一分文静之美。
林近言看他一眼,脸色更加难看。
他差不多是看着褚小悠长大的,刚被送进福利院时小孩才五、六岁,总是苍白着脸,看人的时候像个警戒的猫,他身上伤口很多,但不会喊疼。后来林近言诊断之后才发现,那么大的孩子智力没问题,却完全不会开口,比个畜生养的还不如。
暗地里深呼吸,林近言安慰了一句:“小悠,其实生完后不一定不能做手术的,还有机会。”
“真的?”褚小悠祈求的看向林近言,似乎把希望全放在了他身上。
林近言敲他脑门一下:“想什么呢?你必须相信我,从现在开始你要多照顾自己身体,把自己当国宝熊猫照顾。”
见褚小悠终于点头,林近言开始眯眼警告:“还有一点你必须注意,这个怀孕阶段,你绝对不能过性.生活。”
褚小悠懵了。
突地,他调至震动的手机乍然暴躁,褚小悠低头看自己口袋,慌忙掏出手机。
来电的是金主的助理,赵辛德。
可赵辛德怎么会这个时候打他电话?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感兴趣的小伙伴赶快动起来吧,咱们下次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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