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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胖姥娘(胖姥姥是哪里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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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愁乡趣|家里的猪圈和娘喂的猪

文|闻思哲

八九十年代的甚至以前的农村,每家基本上都有一个猪圈,猪圈里养着一头或者几头猪。

这是那时每个家庭非常重要的财产,也是家庭银行之一。

说一件事情你可能不相信,旧时农村过春节要在猪圈贴对联的。

我记得的一幅就是五谷丰登春光美,六畜兴旺四季足,横批是大养其猪。

足见猪在那时的重要性。

记得大养其猪是听家里的小喇叭(旧时贯通每家每户的有线广播网络,播送上级指示,新闻和评论等,每村还有个大喇叭,下通知啥的)里说是毛主席讲的。

我上网查了下,现在的网好,我查到了出处。

1959年10月31日,毛主席有《关于生猪业发展的一封信》,是这样讲的:

要把养猪看得和粮食同等重要,要大养特养其猪,以及其它牲畜。一头猪就是一个小型有机化肥厂,如果做到一人一猪,一亩一猪,肥料的来源就解决了。

我觉得毛主席说得真对。

我们家有过两个猪圈,或者对猪圈作过翻新。

第一个猪圈十分破旧,当然,这玩意儿也用不着富丽堂皇,只要能够满足基本的圈猪的功能即可。

猪圈的基本结构是这样的,一间猪房,建筑面积三、四个平方,或者再大一点再小一点,这个房子是带顶的,为猪遮风挡雨。

有一个小门,是用比较粗的木头扎起来或者用木板做的。

猪房前面是一个大坑,基本上是个方形,跟房子同长,深度大概2米左右,如果房子长2米半的话,整个坑的容积大体上在12方左右。

这个坑以及小房子连起来,用围墙圈起来,就成了完整的猪圈。

一般来说,猪圈是与茅房(厕所)连接在一起的。

我们家猪圈东墙上靠南有一个下水口,就是连着茅房的。

猪圈的南墙上,有一个半米左右见方的口子,平时是用东西堵住的。

第一个猪圈我之所以想说说,是因为发生过一件事情。

那时候我们家西邻四老奶奶家的房子还没有易主,还没有拆。

似乎是一个夏天或者春天,也记不清是上午还是下午了,只是记得阳光十分灿烂。

我看见一只碗口粗的大蟒蛇,没有看见它的头,似乎也没有看清它的尾巴,只看见它青色的身子,似乎上面有花纹,从我家猪圈南墙内侧贴地而过。

过的时候恰好被我看见,我甚至来不及喊,它就飞闪而过。

按理讲,我们这里是没有这等神物的,我四老奶奶再是神婆也不会养这神物。

它从哪里来,去到哪里,我一直没有答案。

更何况,猪圈南墙内侧压根没有可以通过的空隙。

后来,我都怀疑过,我可能根本没见过此神物,可能是梦中之事。

写到这里,我打电话问我娘,娘笑着说,这事你也记得。

娘说是75年吧,我姥娘病危中,我的姨们还在我家里,大概上午10点多发生的,擀面杖一样粗。

过了两天我姥娘就没了。

讲完这些,再讲猪圈。

后来,家里条件一转好,猪圈也得盖得像个胡茄(父亲喜欢的老家话,叫胡琴,像个样子的意思),否则与家里的房子也不相称。

猪圈作了稍许的整修,换了新土坯做墙,房顶换成了瓦的。

每年,我们家一般会养上一两头猪,以一头为多。

说实话,猪养多了也得吃粮食,那时候粮食经常青黄不接,这一点,就容不得你养多。

所以,养猪也是个算计活,一开始,要争取用最少的钱买最好的,也就是最健壮、品种最好、又花钱相对较少的猪崽,学名叫猪苗;

买回来后,又要想着怎么用最少的粮食,喂出最肥的猪;

卖的时候,得想着什么时间卖,价格最好,卖的钱最多。

最初的经济学知识我可能是从养猪上学来的。

猪吃的东西,那更是要尽可能地俭省。

那时候还没有专门的饲料,娘会自己动手去做。

一般是四种,一种剩菜剩饭或粮食变馊变质长毛的,捣吧捣吧给猪吃。

一种是把玉米粉碎做成册子(chei zi)拌和上些菜叶子、地瓜叶子或者草。

一种是刚下来的玉米,还有玉米高梁等的秸秆,猪也吃。

第四种,就是我们打的猪草,人荇菜和拉拉蔓(发万音)最好。

拉拉蔓带锯齿,刚开始长的时候还不是特别锋利,但越长越厉害,我们打猪草经常被锯得手上、胳膊上、腿上一道一道的红印子,一旦蘸了水,生疼,火辣辣的。

喂猪不是个好活。

因为猪是活物,关得久了,它就想出来活动活动,这也是猪之常情,可以理解。

到了吃饭时间,把它放出来,你就得时刻留心,拿着个树条子,连吆喊带吓唬,遇到不老实想开溜的,手脚并用也得把它推回圈里去。

否则看不住跑到院子里麻烦就大了,它是不管不顾,到处拱松(音怂),到处啃,一会儿拱翻个盆,一个拱倒个桶,一会啃菜,一会啃那些鸡们狗们,院子里算是热闹了。

条件反射对猪是非常有作用的。

到了吃饭时间,你一往猪圈方向走,它就开始拱门了;

一出门,一看见你手里的小树条子,它就老实了许多。

喂猪还得培养它的好习惯,这得从娃娃抓起。

比如,刚买回来的小猪,要特别给予关心,猪食的搭配啊,凉热的适度啊,让它尽快适应。

小猪还不用猪食槽子(一种石头做的猪食容器),一般会用小盆去喂,有时候它也调皮啊,一拱把盆拱倒了。

这种情况是绝对不能原谅的,娘肯定要小树条子连骂带蹶(jue,老家话可能是脚踢的意思)把猪抽到猪圈里去的,即使饿着也不能让它再吃。

这就是要形成习惯,形成条件反射。

猪人同理,小树条子特别是柳条子是娘修理我们的主要工具,我们这帮孩子,包括我姑家的,小姨家的,对这一点到现在也记忆犹新,是一种共识。

暴力是暴力了点,慢慢地猪也就听话了。

这时候你看它跑出来,先把头伸进去,然后呱唧呱唧贪吃的样子,你就会知道所有的肥胖都是吃出来的。

养猪,一般情况下阉猪是必不可少的。

公猪母猪养到一定程度都要发情,影响增肥还挺麻烦,据说阉了肉质还会更好。

有人考据大约8000多年前我们河北一带有养猪的了,商周开始有阉猪记录。

曾经有一副著名的对联,说是朱元璋皇帝写的,据说是世界上最好的一副。

这里面有个故事,说有一年除夕夜,朱元璋带着文武百官微服出访,想看看满城百姓喜气洋洋过大年的盛世景观。

不曾想,却看到一个人垂头丧气地坐在自家门前,甚至门上连副对联也没有。

皇帝自是关心他的子民,上前问个究竟。

一问才知,原来此人乃阉猪匠也,刚搬来京城,既没有熟人为之写春联,这么个职业写个合适的也不容易。

朱元璋一想,这有何难。

吩咐人拿来笔墨纸砚,顺手写了一幅千古绝对:

双手劈开生死路,一刀斩断是非根。

随后这副对联传为佳话。

只不过,皇帝大人也没有给人家写个横批,总也算不太完满吧。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

应该改下,人怕出名猪怕过年。

年,实在是一个太过集中的消费季,猪若有知,亦是过年如过关。

猪越大,吃的东西越多,所以每到年底,娘就和父亲考虑个卖猪的合适时间点。

这时候,娘就和父亲天天计算着价格,问集上、问邻居们现在的生猪多少钱了,一听猪的价格不太满意,就说唉,怎么这么便宜呢。

听说价格在涨,就琢磨着咋能卖个高点。

这跟现在炒股还真差不多。

因为没有多少粮食给它吃,每年我们家那猪长得也不大,也就长个百把斤,实际上还不是很肥,人家收猪的都不想要,似乎每次都是娘求人家来买。

那时候一斤还不到8毛钱,一头猪卖出去虽然才八九十块钱、百把块钱,也算是好大的一笔收入了。

于娘的算计里,这个钱不知道已经分了多少遍。

猪还没换成钱,早就安排好了用场,一年来拉下的饥荒(欠债)指望着它还,春节买衣裳、买年货也指望着它,添个什么傢俱啊,农具啊,以及锅碗瓢盆啊也指望着它,七些呢八些呢(些读现音,分成几份的意思)也没多少余头。

诸位可能会说,那就多养几头呗。

前面我也说了,养不起啊,买小猪得花钱,吃粮食又那么多,多养与人争粮,少养换钱就少,也算是不可调和的矛盾的。

我记得娘喂猪的时候,猪比较老实地呱唧时,娘经常会有愣神的时间,我想,她应当是在盘算着这些事吧。

猪出栏的时候一般会来几个人,是贾黄庄的,拉个地排车或者拖拉机,从上面拖下个大笼子来,把笼子口对着猪圈门,把猪圈门打开,猪就往外拱,有个小机关,把笼子门向上一提,猪就拱进笼子了,然后笼门一关,妥了。

这时候,猪也许知道要离开了 ,往往会大声地叫,追追追地叫个不停。

我网上查了个资料,挺有意思的。

这里跟大家分享下,就是猪的不同叫声。

平时的叫声是哼哼;

吃饭的声音是呱唧呱唧,也就是我们说鼓掌时的呱唧呱唧;

猪找伴侣时,会发出呼噜声,睡觉时也是这个声音;

受了惊吓的声音是“追——追——追”的嚎叫。

小时候跟小朋友过家家,经常会彼此学动物的叫声,有时候就用手拧着一个小朋友的屁股,说学猪叫,他就追追追地叫上几声。

追追追,难道是猪在前面跑,人在后面追的意思?

想想,猪也真会叫。

春节一过,一解冻,一项重要的活路就来了,那就是出大栏。

什么叫出大栏,所谓大栏就是猪圈里的那个坑,出大栏就是把坑里的大粪(大栏里的粪简称大粪)清出来。

基本的动作是,把南墙上的那个半米见方的口子掏开,然后站到大栏里,站在一坑的大粪上,用铁锨铲起一锨大粪,左右手杠杆原理把铁锨抬起来,朝着那个口子方向送出去。

若是那大粪比较干索(干燥)这时候大粪就会脱离铁锨,通过口子飞出墙外。

若是那大粪粘锨,坏了,有两种结果,一种是飞不出去又掉下来了,一种是得把锨正好放到口子上,一碰倒出去了。

严格意义上说,这个活是整个养猪最难干的活了,最让人怵头。

基本上是个力气活,既要不怕苦不怕累还得不怕脏不怕臭。

我小的时候,这活是我父亲和娘干的。

后来我上初中了,我的同学永坤,是我的好朋友,长得也算人高马大,有几次是他和我,我们两个人相互配合出的大栏。

我记得,还有一年,我涯庄的表哥李执彬,还是李执利,恰好来走亲戚,也帮着出了一次。

这些大栏里出来的大粪要在外面晒晒,破碎了送到地里去。

这个大栏的作用,就相当于毛主席所说的小型有机肥厂,甚至意义不限于此。

它可以说是一个总的收纳器。

纳的都是什么呢,这些院子里所有动物,人,猪,狗,鸡等的所有排泄物,院子里的那些树叶、扫院子扫起的那些垃圾,烧炉子的煤灰,烧廓落(老家用泥做的炉子,主要烧柴和秸秆)的草木灰,还有现在所谓的餐厨垃圾,包括菜叶子菜根,甚至还有洗或浴啊或下雨形成的污水,等等。

为了保持猪圈干燥,娘和父亲每隔几天就从地里挑些干土来,给猪垫上,每隔一段,就换一次,这些土也和着猪的排泄物一起推到了大栏里。

春来暑往,所有的这些东西,都在这里聚集甚至发酵,转换成农家肥。

你说它不是一个变废为宝的转化器吗?

这些肥料用到地里,你还用担心它会影响地力吗,还用担心它使土壤板结吗?

还用担心会影响食品的质量吗?

写到这里,我想起长水、长顺、徐东几位老师,他们经常聚在一起,讨论如何教我们,有时候就编一些顺口溜。

记得说用化肥的坏处时,教我们:

常用使地板,降低地肥力。

那时候他们认识到这一点真不容易,这也可能是我接触到的最早的环保思想。

想到大栏,我也不由得十分佩服古人的智慧。

每个家庭就像有一个自循环的小的生态系统,而这个大栏,恰恰就起到了这个系统的总收纳的作用。

从院子外面来的新鲜的、生态的,或者各种各样的东西,它们在人们利用它之后产生的垃圾或者叫废物,几乎一样不少地被它一一收纳,然后通过大栏实现重生又走向田野,复归于大地,滋养着大地,融入了大地,完成一个完美的自循环。

而这一过程中,污染几乎为零,成本也很低,这难道不是巧妙的环保设计吗?

皆不出户,便可以化污泥浊水,化垃圾废物为神奇,为有机肥。

所以,我就想,我们有关专家真应该好好研究下,我们中国农村的这种院子的生态循环,应当申遗。

现在农民的生活,已经基本上不需要靠养猪的收入了,农村基本上也没有这样的养猪了,养猪正在日益走向工厂化。

猪肉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奢侈品,我相信即使农村的孩子也没有了养猪的乐趣。

从小农走向大生产的步伐日益提速,农村少了许多猪叫鸡鸣,也少了许多粪臭味,这也是进步。

现在老百姓养猪,更多的是想自己,或者亲戚朋友们能吃上放心的猪肉。

过年过节谁要是自己养的猪,又是喝着矿泉水吃着中草药没有喂饲料长大的,山上放养的猪,那绝对是一种拿得出手的高贵。

有一年我到一个地方去调研,有个当地的人给我讲,现在的养猪太先进了,都是笼式养猪,一个个鸽子笼摞起来,让猪在里面只吃不活动,再光睡觉,再加上喂精心设计的饲料,有的一个季度就把猪催肥了。

那时侯,我就在想,人类也真是残酷,过去的猪圈尚有较大的自由空间,不好处是缺少猪伴。

笼式猪圈,就像猪的胶囊旅馆,还不是旅馆,应是监狱。

虽然伴多了,猪叫之声相闻,近在咫尺,或两情相悦,或眉目传情,或闻声识知己,奈何老死不得往来。

这样的猪,活着也算活着,无自由,无乐趣,活着如同死了一般。

这样的猪能吃吗?

肉香吗?

城里的同事经常说现在肉不香了,我也琢磨过,大概率是生活条件好了,吃得猪肉多了,天天像过年一样,但有没有喂养方式转变的原因呢,饲料的原因呢?

我想,还是有关系的吧。

我还听说,我们本地的种猪现在越来越少,越来越靠外国的品种,那时候可是随处可见的黑猪啊,想想都不由得让人着急,可也无可奈何。

春节的时候,我娘还问我一个事情,这猪肉咋这么贵了呢。

按理说,我应该回答娘的问题的,可是这些问题,又咋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呢。

只好用啥也贵,猪还能不贵来应付。

说反正我们工资也不低,多买点就是了。

我也想,这些年猪之问,姜之问,蒜之问,等等,谁又能讲清楚呢?

政府急,养猪的急,卖肉的急,买肉的也急,也真是的,大家都急。

还是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说得好,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要有效衔接。

我想,这种衔接需要一个环境条件配套,可能就是有机社会。

唯有有机的才是有前途的,有生命力的吧。

一夜知秋,一鸭知春,一猪知民。

喂猪里面也有学问,也有民生民意,可察百姓之生活状况,之喜怒忧乐,之酸甜苦辣,亦可观社会之进步发展,政策之有效与否,甚至也可以看出社会有机与否。

有机,自然之意,而少雕饰塑形之功,因出自然而然,而纯净,而无后加之害。

有机社会,禀自然之赋,现和谐健康有活力之状,亦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化消极为向上,化落后为进步,化纷争为和贵,人生其中,心通气顺,物处其境,各得其所。

如此想来,有机社会的构建,高级万分,生产发达至此,非强国盛世已不能为。

想起来我们班聚会,波说,用哲学可以指导养猪,他还跟我们分享了他的经验。

当时觉得牵强,现在越想越有道理。

我们正在走向更加和谐更加有机的社会,现代化不能离开有机社会,这也算个共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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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陆涛小说连载•落雾(8)

梁陆涛的中篇小说《落雾》,通过中国农村特定年代变迁的社会背景下,强权个体占有母女三代人的奇特两性关系和世道人情畸变,深刻表现了封建权势的异化和无节制张扬,对农村传统伦理良俗的公然挑战。语言生动鲜活,人物形象饱满,情节扣人心弦,是一部不可多得的富有浓郁乡土风貌与情爱内涵的新“伤痕”小说。——文学评论作家杨红霞

落 雾(中篇小说8)

文/梁陆涛

(八)

冬天的雾还是那么稠稠的浓浓的,冻凝了般漂浮在空中。冬天的早晨,街里的行人很少。偶有一个急匆匆的身影闪过,便会有一团雾水一样跟在人影后面缓缓流动。

吃过早饭,富贵从窗玻璃里瞥见彩凤出门的背影,脸上便陡地浮上了一丝笑容。那笑容有些瘆人,富贵自己不知道。富贵更不知道就在他出门的那一瞬间,巧巧眯缝着的一双眼突然睁大了。巧巧后来说,就在那一刻,她分明看见富贵身上有一团黑雾,朦朦胧胧使得富贵的头变得飘飘浮浮,好像跟他的身体分开了似的,看上去很恐怖。巧巧惊愕得嘴张圆了却说不出话来。她摇摇头,揉了揉眼睛,再看,笼罩在富贵身体上的黑雾就不见了。她眼看着富贵撩开厚厚的棉门帘出了屋门,在高门台上跺了跺脚,威严地咳嗽两声,一步一顿地走下台阶进了彩凤的东厢房。巧巧说,我自觉着那天要出大事,右眼皮跳得心烦意乱,刷锅找不着炊帚,碗洗好了,好好地摞在地桌上谁也没动“呼啦”倒了一下子摔碎俩。立在旁边的四清惊得一蹦老高,嘴里哇啦哇啦喊着:“摔啦!摔啦!”磨道驴似的在屋地上转开了磨磨。

富贵走进彩凤的东厢房时,春花刚收拾好碗筷。

从打那个秋日以后,春花就一直住在彩凤家。过去活泼好动不笑不说话的春花,突然就沉默了,一天到晚说不上几句话,走连路都轻得常常吓人一跳。富贵进屋以后,春花正用羊肚子手巾揩手。富贵嘻嘻笑着诞皮诞脸地凑过去,伸手就在春花的脸上摸了一把。春花轻轻地甩了一下头,木怔怔地看了看富贵,没吭声。富贵一个饿鹰抓小鸡擒住春花娇弱的身子,用力抱起来放到炕上。富贵跟着褪下鞋,偏腿上了炕,三把两把扯脱了春花的衣裳,接着又急吼吼地把自个剥光,拽过被子连春花一起裹住了。春花自始至终一声不吭,只把一双眼呆呆地瞪着屋顶。

大概是富贵精力太集中了,他没有发现春花从炕蓆下扯出了一把一柞长的小尖刀。就在富贵灵魂出窍舒服得啊啊叫唤的当口,他突然觉得后背上倏地冒出一股寒气。那寒气仿佛穿透了他的胸腔使他本能地欠起了上身,这就把他的前胸毫无保留地暴露给了身下的春花。春花不失时机地迅速从富贵后背抽出刀来,照着横在眼前的一团黑紫的肉块使劲攮去。这次富贵听到了“噗哧”一声闷响,便有一股热呼呼的汁液喷涌而出。富贵“啊”地惊叫一声跃身而起,骨碌下炕来,踉踉跄跄扑到门口,双脚被门槛一绊,一个前扑伸手抱住了门外那棵老蓉花树。随着“哇——”一下,鲜血像喷泉一样从富贵嘴里鼻子里冲出来,喷在粗大的树干上,赤裸着身子的富贵便和这血一起蠕动着顺着树干滑倒在地上。后背上的血窟窿“咕咕”地冒着紫黑色的泡泡,那泡泡大一下小一下大一下小一下地鼓了几下,一会儿,就凝住不动了。

这时,巧巧听到了动静,肥胖的身子一下蹿出屋从高门台上跌跌撞撞地跳下来,跟头骨碌扑到富贵跟前:“他爹,他爹,你……你这是怎么了,啊?”

彩凤和秀秀从院外厮跟着进来,也被这血淋淋的景象吓呆了。她俩跌跌趴趴走过来,浑身打着哆嗦帮巧巧把富贵死沉死沉的身子翻过来。富贵的浑身上下涂满了血污,那曾经不可一世的男性武器丑陋地歪在一边,一双失神的大眼瞪得圆圆的,死死盯着落光了叶片的光秃秃的蓉花树一动不动。

这时,春花从屋里走出来。春花一身鲜红的衣裤,脸上手上溅满了污血,像一块块紫色的疤。

“我把他杀了,去报案吧。”春花平静地说。

三个女人一齐愣住了。四清不知什么时候从正房屋跑出来了,这时,他站在三个女人身后突然高声喊了一声:“杀了人啦!”把三个女人吓了一跳。

巧巧哭叫了两声,“呼”地跳起来,一把揪住春花的衣襟,破了嗓子嚷道:“你个烂X哎!你这么狠啊你,你抵命!你抵命!”

巧巧一边喊一边就用头去顶春花的胸脯。春花靠在门框上不吭一声,任凭巧巧在她身上抓挠撒泼。秀秀疯了样冲过来,揪住巧巧的头发一使劲把巧巧扯了个仄楞。

“我抵命,我抵命!没俺闺女的事儿!”

彩风抖颤着双腿站起来,手指指巧巧指指四清指指秀秀和春花,嘴里絮絮叨叨地说:“是我造的孽,全是我造的孽!我怎么不死,我怎么……”

彩凤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她突然头一仰,直挺挺地摔在富贵的尸体旁边,伸出去的手臂从下到上“倏”地划了个半圆,“啪唧”落到地上,两只嘴角抽搐抽搐,混浊的眼珠翻上来,死了。

“娘,娘啊——”

“姥娘,姥娘——”

秀秀和春花撕心裂肺地喊叫着,一齐扑到彩凤渐渐凉了的身上。四清翻翻白眼,拍打拍打手,嘴里嚷嚷着:“死了,死了!”晃晃荡荡走出门去。那一直冻凝了似的浓雾,抖动抖动,无声地裂开了一道缝隙,跟在四清身后水一样缓缓流去。

亲情:姥姥去世后,姨父挑好日子送我妈一把钥匙

一个人越活越好的样子就是不沮丧当下,不放弃未来。(摘之陌上青花1)

——吃肉的小小朱

姥姥走了

腊月二十那天,小舅所在的建筑公司十天前就放假了,妈妈让他回去收拾收拾十一个月没有住人的老房子,烧烧炕暖暖屋。妈妈反复叮嘱小舅:

“把炕烧热跑跑寒气,第二天,再把被子捂炕上,被子最好先晒晒,一年没盖了,一定有味…”

想起了啥,指使我:“去小商店买两瓶醋,快去。把醋烧开,把家熏熏。”

后半句是对小舅说的。

小舅回家暖炕去了。

明天就是腊月二十三农历小年,有儿子的老人是不能在女儿家过年。

大舅还有表哥来了。大舅把姥姥背出屋,放在铺了海绵垫又铺了被子的三轮车上。

要回家了,姥姥高兴,嘴角一直在抽动。

爸爸把米面油还有大白菜往姥姥脚下放,大舅一踩油门走了…

一股黑烟,凝固在离地一尺的空中。

妈妈给足了大舅一家面子。

妈妈却不以为然:“你大舅不来接,你姥姥这年也过不好。人一辈子就活张皮,有送有接的,你姥姥脸上有光…”

人活一张皮?怎么大舅大舅妈没脸没皮吗?他也有儿子,他就不怕表哥学他们吗?

妈妈咳嗽,一说她娘家人,她就咳嗽。

不过,那股黑烟的确有呛鼻的气味。

一个月后,84岁的姥姥躺在自己家的炕上冬天难得的太阳光,照在花被上,被子上的牡丹花开了一朵又一朵,姥姥在花团锦簇中咽了气。她对这个死法很满意,因为她干瘪的脸上有了笑模样轻合双眼的脸安详从容

这以前我总认为姥姥会死不瞑目。

我妈哭诉:妈你再不受罪了。

姨哭:妈你是疼我姐呀!

大舅妈也哭:你怎么不让我多孝敬你几天呀!

我觉得大舅妈真恶心。

姥姥的老邻居们都替姥姥松了一口气。他们担心姥姥死在闺女家。如果那样,逝者和生着都脸上无光。

姥姥挣扎着活过正月,姥姥挑了自己死的日子。

大家心里都明白,姥姥是饿死的。她已经熬干的身体,不吃不喝能熬几天?

姥姥喜欢的牡丹花被子

姨父有千万矿产

姥姥养了两男两女。

我大舅,长得健壮魁梧,是饭店的厨师。我叫大舅妈的女人,能言善辩,满脸福相。

小舅是个只知道干活不懂得浪漫的老实人,一擀面杖打不出屁那种。

庆幸小姨父很有本事,在外地开了一座金矿,小舅也有了一份适应他的工作。

大老板的小舅子那可不得了,据说给小舅提媒的都踏平了小姨家的门槛,临走时,随手要块明金矿石,怎么都有一两克。

小舅挑了一个“鹅蛋脸”做我小舅妈。

小姨在矿上腾出三间房 ,简单装修了一下做婚房。并说好有一天不在矿上干了,小姨给小舅在老家盖个新房。

小舅妈对此深信不疑。

小舅妈曾对大舅妈说,那金矿值几千万。那可是2000年那!

那年头安全意识不高,就是用钱在换命。

拿命换钱,结果常常会人财两空。

小舅家的表弟四岁时,因为一次矿难事故,姨父不但赔付死难者大笔钱,而且摊上了官司,矿也给封了。

伤了元气的姨父,解散了公司,庆幸的是由于赔款达成谅解,姨父被免于起诉。

小舅妈本来就嫌弃小舅木讷,要不是觉得背靠大树好乘凉,她才不会听从她爹妈的安排嫁给小舅。可没想到依山山倒,便嘟囔小舅找小姨要这两年的工钱。

小舅脑子再不灵光,也知道这时候不能落井下石,再说姨父把她老丈人和舅哥安排在矿上,已经是天大的人情了。

小舅妈哪里肯善罢甘休?他巴不得找茬,把窗捅个窟窿,她再从窗户跳出去。

一个逼,一个退。一个忍让一个逞强。结果是小舅妈把小舅的脸抓成了血布条条。小姨心疼这老实巴交的弟弟,答应给几天时间凑钱。小舅妈认为这时缓兵之计,她咬死不松口,要么给钱,要么离婚,二选一。

小姨担心的就是这,钱交到她手里,很有可能就人财两空。

因为早有风言风语传到小姨的耳朵里:你弟媳的“鹅蛋脸”被别的男人揉成了“瓜子脸”。

小舅妈当小姨的面也毫不掩饰对小舅的厌恶:“没钱我认识你弟弟是老几?你以为我嫁给他,是图他够窝囊?钱我要定了,五万一分也不能少。你要不怕多打一场官司,咱们就法庭上见。”

小姨气得手脚哆嗦。平时跟小姨住隔壁,吃穿用度小姨大包大揽,可没想到养了条白眼狼,还被它撕下一块血淋淋的肉…

小姨突然眼前一黑晕倒了。那女人连扶都没扶一把,扬长而去。

事后她说小姨是装的。

心死了的小舅答应离婚,带着孩子回了老家。

小姨望着小舅孤单的背影嚎啕大哭。

她将小舅的工资5万元钱给了我妈,后来又追加了五万,让我妈保管。

姥姥说:五万给她两万五,要是通通快快接着,该看孩子看孩子,孩子该去看姥姥去看姥姥,咱都是当老家的,不能不给儿女积福。”

姥姥是个女人,但吐个唾沫也能砸出坑来。

在十五年前,五万不是个小数目。况且还有小姨格外给的五万呢!

小舅妈是通过大舅妈,知道这10万元的事。

她跟大舅妈说,只要把这10万给她,她就答应回家好好过日子,并说小姨当初答应给她盖新房。

姥姥说:“回来好,小鹏有妈,钱自然是你的。要是先谈钱就免了。”

大舅妈干嘛不依不饶?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她支持小鹏妈,要回钱自己保管,并且说去留是小鹏爸妈自己的事。

她说的似乎有道理,她还去找过我舅姥爷——我姥姥的哥哥来劝我姥姥。

今天想来,她把自己当牙齿,把小鹏妈当护牙的厚嘴唇了。

姥姥摔了一跤,把家摔得四分五裂

僵持了两年,“鹅蛋脸”成了陌路人。

大舅妈也跟我妈姐俩生分了。她认为是我姥娘娘仨合伙欺负外姓人,也断送了小舅的后半辈子生活。

小舅在县城的建筑工地找了份工作,由于他不多言多语,又肯吃苦,第二年就转为交五险一金的正式工。

小鹏由姥姥带,一切步入正轨。

意外不期而至,姥姥在我家葡萄地摘葡萄时,被葡萄枝绊了一下,摔倒在地上。

我妈衣不解带在医院侍候了一个月。

姥姥半边身子不会动了,说话也含糊不清。

姥姥心疼我妈,只要是醒着,眼珠就随我妈转,看见我妈在看她,姥姥就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去看她,她不看我,看我身后,身后没人,她就流泪。

那黄色粘稠的泪挂在眼角不落也不散。

他惦记初中住校的小鹏,要是小鹏从我身后蹦出来,姥姥流的就是喜泪。

姥姥出院后,被接到我家。

大舅妈说,她和大舅都没时间照顾姥姥。

小姨自从破产后,几经周折,又动用老关系投资了一个新项目,项目正在启动,作为财务主管的小姨同样没有时间。

刚出院时,大舅休班还去探望,可渐渐地不再登门了。

有话传过来:“能蹦能跳的时候,帮闺女干活,摔瘫了,就该闺女伺候。没告她就不错了,现在给雇主干活受了伤,还能赔个三五十万的!

这话似冰尖尖捅进爸妈的心窝窝里。

我爸气得摔了酒杯,妈妈气得跑到葡萄地嚎啕大哭。我找到她时,她脚下的泥土被踹出了坑…

我骂了一句,转身就走,妈妈一骨碌爬起来,她结结实实给了我一巴掌:“你少教了,你舅舅也敢骂。大人的事你少管!”

从此,妈妈没在我眼前,因为伺候姥姥掉一滴眼泪。

为了照顾我姥姥,我家土质肥沃的葡萄地都换成了离家近的薄地。

妈妈每隔一个小时就跑回家 ,给姥姥翻翻身,换换尿布,给姥姥水喝。

姥姥永远不渴。

姥姥的脸永远朝向外面。

那里有窗户,透过窗户能看到阳光,能看到人。

她最想见的大舅,却不愿意见她。

大舅家的表哥是姥姥的心尖尖肉。

每次他偷偷跑来,姥姥有劲的那只手拉住他就不松开。表哥哭,姥姥也哭。

姥姥不哭了,表哥还是哭。

表哥说:“奶奶我要出去打工了,到北京去,你想着我,我一定回来看你。”

姥姥还是不松手。

姥姥在我家住了六年。小舅过年放假才把姥姥接回自己家,住一个月。

最难的是妈妈,最大度的是爸爸

妈妈1米7的个子,是里里外外的一把手。

爸爸是小个子,身材肥胖,蹲下都困难。

都说久病无孝子,每天面对一个瘫痪病人,那种烦恼可想而知。

正屋姥姥占着,那里冬有阳光,夏天敞亮,妈妈五冬六夏赔姥姥睡在大炕上。

爸爸只能呆在西屋,他是男人,可每个月有那么几天像做贼偷人一样。

我要上大学去,姥姥看见那两个旅行箱,他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她死死地拽住我妈的衣兜。

死死的不肯松手。

“妈,你是不舍得小伟离开你?

点头又摇头。

“你是怕有一天你走了,小伟不能赶回来送你?

摇头。

………

还是死死地抓住。

爸爸拿出一张钱。

姥姥点头,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妈妈明白了。

妈妈掏出姥姥的大棉袄,当着姥姥的面从别着别针的兜里,取出姥姥的存折,出了门。

事后,妈妈告诉我,他在小商店里划拉了2000元。

我把钱收好,姥姥笑,嘴角是粘稠的口水沫。

我用纸巾给姥姥擦干净。

图片来自网络

姨父为我在大连举办了婚礼

姨父的生意风生水起,海外定单多如雪片。

我在小姨所在城市找了工作。

我结婚了,在老家举办婚礼后,姨父又为我在市里的豪华酒店举行了婚礼。

大舅一家也被邀请,妈妈说红白喜事,再不和好,这辈子就断了。

婚礼的场面令人激动,我和我新婚妻子给父母跪下,敬茶。

照全家福时,我把大舅大舅妈拉上来。

表哥表弟姨家的表姐,都围过来敬我妈酒。

我妈满眼幸福的泪。

喝完酒的她,抬头看屋顶璀璨的灯光,她一定想看一看,哪一盏灯像姥姥的眼睛。

晚上的家宴,姨父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妈妈一个红包。

“姐,那些年困难,你伺候妈,没跟我谈一分钱,这钥匙给你,房产证写着你的名字。”

房子在我落户的城市,离我妻子上班不远的地方。

妈妈笑了,眼角又挂上泪花。

舅妈舅舅啥表情?不知道。

但我相信,所有的事与愿违,或许都是惊喜的铺垫;所有的坚持不懈,终将得到岁月的赏识。

有些做人的道理应该刻骨铭心。

姨夫让我明白:有钱要送有情有爱的人

妈妈的言行告诉我:亲情比钱重要

姥姥的言行告诉我:亲情比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