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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肥胖胖婆(肥肥胖胖打一个数字)

无敌可爱小淘气宝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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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花之冰冰(1)

彼时,冰冰还叫金锁。她姆妈杨传美是清和坊杜琼瑶家的娘姨,她爹爹金涛也在杜琼瑶家做相帮。

金锁长到十三岁,出落得越发标致,皮肤白皙,瓜子小脸,鼻梁挺直。杨传美见此,就动起了心思。他们一家子都在这行当混,见到红倌人赫赫扬扬的场面心里着实羡慕得紧。因而,杨传美平时没少在杜琼瑶面上夸女儿貌美,她知道进了杜琼瑶的书寓,必定会成为上海滩数一数二的红倌人。

可是,杜琼瑶见了金锁却不大欢喜。杜琼瑶偏爱温婉可人或者甜美灵动的相貌。金锁狐眼生媚、腮上无肉,是狐狸精的长相。

杜琼瑶教导出来的红倌人凌雪洁倒是很喜欢金锁,就留她在身边做个大姐。

凌雪洁是金锁遇到的第一个贵人。她看得出来,这个小姑娘是不会久居人下的,就如同对一个新买进的讨人一样悉心教导她。

此时,杜琼瑶刚买进两个新讨人。一个叫赵燕燕,眼睛特别大,谁见了都会被那双大眼睛吸引住,接着赞叹一句:“小姑娘眼睛灵的。”一个叫林薇薇,小脸肉嘟嘟的,不笑时乖巧邻家,笑起来酒窝灵动。

两人看起来相当出色。可她俩都算不上杜琼瑶的心头肉。杜琼瑶当时只对蒋水灵寄予厚望。她觉得蒋水灵生得“轻柔似水,灵气逼人”,特意为她取名“水灵”。对她是格外偏心、处处关注。

可是,美不美那是爹妈给的,红不红那是老天爷赏的。杜琼瑶没想到,她用尽心机安排的一场出道晚宴,抱着琵琶唱压轴大戏的蒋水灵没有火,而中途上台插科打诨的赵燕燕和林薇薇倒一炮而红。

最想不到的是小丫头金锁,他们一家子早将杜家上上下下买通,金锁便趁机跟着赵燕燕、林薇薇一起上台亮相,大家都以为她也是杜家的讨人。机缘巧合,她竟沾光一道红了。

此事之后,杨传美在祥春里赁了房子,正式挂牌让金锁做起生意来。为了摆脱丫鬟气,还特意给金锁改了一个艺名,叫冰冰。

不过,杨传美银钱有限。祥春里地段偏僻,房子狭小,装修、家具都很一般,根本比不上长三书寓富丽考究。冰冰再怎么天生丽质难自弃,因为条件有限,也只能做个幺二。

一开始,冰冰借着燕燕、薇薇的红气,做了几个不错的客人。她人确实漂亮,又挺会应酬巴结,渐渐有点红起来。

可是,她看看赵燕燕,人家的交际圈已经是“京城四少”、香港老钱、杭州新贵......再看看林薇薇,人家攀上一个电影公司老板,现在经常跟胡蝶、阮玲玉一起拍电影。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她对镜自照,自怜自艾:自己哪一点比不上她们?

话说,杨传美和金涛为了宣传冰冰也是绞尽脑汁。他们私下里不知道花了多少银钱去请人写广告登小报。因为出手大方,一来二去就认识了几个能人。

一个是专门拉皮条的王花婆。这个人是皮条界的顶流,人脉极广,背景深不可测。她一出手,就介绍了电影公司王老板给冰冰。令她有机会在几部大制作里面演个小角色。不过,冰冰运气不佳,这几部电影都票房极差。她这个小角色更是没有溅起一点水花。

一个是专门办报纸的陆晓光。上海滩关于花场的小报,一多半是他的产业。他靠花场起家,妓女和嫖客都是他的衣食父母。他对冰冰一见钟情,简直爱惨了冰冰。不用冰冰爹娘给钱,他便主动天天在小报上歌颂女神。为了冰冰,他甚至把结发妻子都休了,成天跑到冰冰家鞍前马后。有人开他玩笑,说他老板不做,做了堂子里的相帮。

一个是王花婆的女徒弟小天真。不要看她肥肥胖胖,名字还叫天真。此人鬼点子贼多。她给冰冰出主意,要她去给“月份谢”当模特。这个“月份谢”很邪门的,他画谁谁就火。冰冰接受了她的建议,结果,她美丽的肖像一跃登上各大报纸、双层电车、香烟盒、月份牌......

冰冰更喜爱小天真了,把她挖到身边当军师。

小天真还对她说:“别人都说你是狐狸精,这名声可不大好。你不如做个男人给她们瞧瞧。”

冰冰不解:“我怎么做男人啊?”

小天真说:“那还不简单。长袍马褂穿起来,你也来做回爷!”

于是,冰冰跑到照相馆拍下一组男装照。因为她个子高,拍出来效果出奇得好。那妖媚的脂粉气霎时间就烟消云散了。

终于明白东北人饭量为啥这么大了!网友直呼:连狗都胖得走不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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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的时候,室友说要减肥,晚上却买了个猪肘子回来。我们问她为什么吃猪肘子,她说猪肘子能减肥。再问她听谁说的,她回答是卖猪肘子的人说的。有人调侃道:“你这个室友千万别到南方去,我怕她被人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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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有一次吃火锅,我妈把着我弟弟的手让他夹肉,我弟弟不想吃,俩人较劲,我妈一个手劲把我弟弟手杵锅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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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170㎝、54kg,去东北探亲,我弟妹说我吃的还没有她家三岁的我侄女吃得多。那确实,东北大饺子我吃六个就饱了,我侄女能吃八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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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瘦了六斤,我爷爷心疼坏了,说看这孩子瘦得都脱相了,让我奶奶给我熬大骨头汤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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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儿子一岁半的时候,有天晚上吃完饭咧咧“肚肚疼”。我们四个大人就慌了,不知道是啥毛病。本来嘛,一岁半的孩子,话还说不全呢,也不知道怎么个疼法儿,就是喊疼。晚上九点多打车到医院,医院直接给上了透视。一位老大夫看了看,摆手让我们回家吧。我妈当时就急了:啥玩意儿就让我们回家啊??倒是给我们个理由行不行??人老大夫从眼镜上边瞟了一眼,慢条斯理地说:以后晚上给孩子少喂点儿,回家放俩屁,拉一泡就好了!!我一听这才明白:这是晚上喂多了,给孩子撑着了!!果然,在回去的车上,我儿子就跟打快板儿似的放了一路的屁,司机一边开车一边乐。回家之后把臭小子按在马桶上,天雷勾地火地一阵排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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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始终记得,我六七岁的时候,姥姥下午给我吃了糖醋鸡、蛇肉、烧烤、炸粘豆包、烤鸭、烤鸡腹,还有各种零食,结果我吃多了积食,最后哇哇吐了。姥爷当时说了一句经典的话:“不应该给孙儿喝那些气冲冲的饮料,你看,这下涨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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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的肥肥胖胖的耐寒,然后气温一到零下,必须直飞三亚,啪的一声爆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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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都快五十了,去婆婆家还一顿投喂呢,就是你嘴不能闲着,闲着了她看到就觉得孩子屈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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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他们总以为我吃不饱,但我其实不喜欢吃早饭。我说我不想吃,但我奶奶却说好吃,还让我尝。关键是,好吃和我不想吃是两码事。有一次我睡觉做梦,感觉嘴里有东西,结果发现是我奶奶往我嘴里喂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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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 刚发生的事 我在减肥训练营半个月了瘦了11斤 今天我二姑来给我送东西顺便来看看我,一见到我她哭了 说我咋瘦成这样了 咱们走吧 不在这了好不好? 我说不好 我好不容易有时间了能减减肥。 我今天152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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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父日记(第10天)(纪实随笔)

陪父日记

(纪实随笔)

杨崇德

第10天

2019年8月11日。农历七月十一。

星期天。

今天,是父亲住院的第10天。

凌晨2点15分,睡意朦朦的杨柳青,偶然瞥见:爷爷已经自己坐在了床沿上!

杨柳青惊醒过来后,一骨碌地爬了起来,紧急呼喊着我。

我顿时从梦中醒来。

父亲的确坐在了床沿上!

父亲低着头。默无声息。

这真把我给吓坏了!

父亲怎么一个人爬起来了呢?

他是不是想起来上厕所?

他怎么不叫我们一声呢?

哎呀,我和柳青两个陪护者,怎么就没有一点惊醒呢?

我们真是失职了啊!

我心里不断地责怪着自己:怎么躺着躺着,就睡了呢?亏你还算是陪护人呢!

父亲也算是失言了。

昨晚夜深的时候,我有点熬不住,我就靠着父亲的耳朵说:爹,如果你想屙屎屙尿,你就喊一声,如果喊不应,就拍一下床铺,你可千万不要自己行动啊,晓得么?

父亲当时应得好好的。

可父亲并没有喊我们,也没听见他拍床铺,他就这样,自己爬起来了。

这让人很是惊恐万状。

父亲的两只脚,吊在了床沿上,身子弯弯地缩坐在床上。

父亲或许喊了我们,或许也拍了床铺。只是我和柳青,都睡得太沉了,没听见他的召唤。或许,父亲一定是没有力气喊,也没有力气拍打了。或许,父亲是不忍心这样做,他怕影响我们睡觉。

可是,不管是哪种情况,都不应该让父亲深夜里一个人独坐!那样,就太让我们内疚了!

整个病房里的人,全都在熟睡。

只有父亲一个人,坐在那儿。也不知道,父亲爬起来多长时间了。

我光着上半身,爬了起来,一脚就踩到父亲的床上。

我双手扶着父亲的背。

我怕父亲倒下去。

我问父亲:“爹,你是不是想上厕所?”

父亲“嗡”了一声。

我和柳青,急忙扶起父亲,让他下床站起来。

柳青扶着父亲,慢慢向通往厕所的那扇门移去。

在病房的过道里,摆放着3张简易的陪护床。此时的空间,要比白天狭窄了许多。

过道陪护床上的另外2个陪护者,已经酣然入睡。有个人的手臂,还搁在他自己的额头上,像是怕灯光的样子。

我跳下床,企图追扶过去。

但我光着脚,觉得很不卫生。于是,我又侧了回来,去找母亲那双黄色塑料拖板鞋。终于找到了,就在我睡的陪护床下面。虽然是小了点,但还能挤着穿。

我趿起那双鞋,追到了门口。

我和柳青,扶着父亲进了厕所。

父亲站在里面,一只手撑着墙,一只手在下面掏。

我干脆把父亲要掏的,给掏出来,并说:“爹啊,您现在只管屙尿就是了。”

父亲站了很久,才缓缓排出来一点点尿液。

尿液黄得像打碎了的蛋黄。

父亲没有蹲下去屙屎。

他没有屙屎的欲望。

一般情况下,清晨起来屙尿,都会引发屙屎的欲望的。可父亲没有。

这说明,父亲可能肠道结了,也有可能,他真的没什么粪便可以排泄了。

一天到晚,没吃什么东西,怎么可能会有大便出来呢?

父亲上额的那副假牙,已经脱落在他的枕头边。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取下来的。

怪不得,昨天晚上,我观察父亲时,觉得他嘴唇下陷,老得不成样子了。

我把父亲的那副上额假牙,捡起来,放在一个一次性塑料杯里。并要父亲把他的下额假牙,也取下来。

我连续说了三次,父亲都没有回答。

父亲想倒下去,继续睡。我和柳青只得让他躺下去。为他盖好被子。

父亲睡在那里,一直没有闭眼。

我凑过去,把嘴唇靠在他的左耳边,轻轻说:“爹,我和柳青,今天下午,要去看一下他的外公。他外公,也住院了。晚上,我们要坐7点钟的高铁,回长沙去。我们明天,去上班。我去忙两天,又回来照顾你,好吗?”

父亲算是听明白了。

他“嗯”了一声。

我又说:“爹,我会把你的名字,记下来的,写成文字。以后,留给你所有的后代,让他们也都知道你老人家的名字,好吗?”

父亲又听明白了。他“嗯”了一声。并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我的父亲,本来是个良材,因为不识字,没有文化,委屈了他。

父亲知道文化的重要性,在那个贫困的山巅之上,他一直鼓励我,加油读书!加油读书!

父亲把读书比喻成挑担。他告诉我,不要怕呷亏,挑不起,咬着牙去挑。想像着,马上就可以把肩上的担子挑到目的地。别人力气大,能挑一百五十斤,你力气小,就多做一回挑;别人休息,你多挑一个来回,同样能把担子里的活挑完的。

我之所以要把父亲与我们同在的日子,一点一滴地留下来,就是想让父亲继续活下去,活在他的儿女们心中,永远地那么可爱、慈祥、伟大。

我这辈子,没当上什么大官,也不是什么大富翁,我能够报答父亲的,除了在生活上,竭尽所能地照料外,可能就只有这些片言只语了。

父亲曾经知道我喜欢写作,很是开心。父亲认为,能写,也算是一种本事。

父亲甚至知道,我在支行工作时,偶然提及地区农行的汤胡子和钟主任两个人。我说他们两个能写,父亲就放肆地鼓励我,要我向他们学习,多写,争取超过他们。

住到地区农行那边后,我们遇到了汤学正和钟光成两位主任,打过招呼之后,我暗暗地告诉父亲说:那就是汤胡子,那就是钟主任。

父亲羡慕地说,日他崽崽的,那么肥肥胖胖,那么跛起一只脚,还这么会写呢!

我早就感觉到,父亲你就是缺了文化,要不然,以你的聪明和洞察力,你一定是一个优秀的写手。甚至是一位作家。

我想,父亲的聪明,就在这里了。父亲知道,文字能帮人延长寿命。

所以,当我提出要把他的点点滴滴,用文字留下来时,他毫不犹豫地重重地点了点头。

试想想,有多少达官贵人,生前风光一世,死后如尘土。一年死,二年亡,三年全无。

从这个意义上讲,爹啊,你比那些人都要强。至少,你的英名,会在你的子孙当中,流传下去,经久不衰。

放心吧,爹,我会努力!

父亲痴痴地躺在病床上,微闭着眼。

我说:“爹,你一定要吃中药。中药就是再苦,再不好喝,您也要喝啊。只有它,才能让你慢慢地好起来。”

父亲还是听懂了,他点了一下头。

喉咙里发出“嗯”的应答声。

现在,还只是凌晨2点半。

我说:“爹,你休息吧,天还没亮呢。”

父亲看着我,不回答。

早晨5点,父亲就要起床了。

他上了一趟厕所,屙了一小泡尿,还屙了一小节屎。粪便黑得出奇。

我开始给父亲洗舌头,洗脸,洗他的假牙。

我和柳青,把父亲扶到了轮椅上,早早地推着他,到楼外晨游。

二姐和母亲,是第一批赶到的。昨晚,二姐为父亲熬了稀粥,又熬了鸡汤。母亲也住在她家里。

紧接着,大姐、大姐夫、大妹、弟弟,也都赶过来了。

我们相聚在医院后大门左侧的休闲亭园里。

二姐给父亲喂稀粥和鸡汤。

在亭园里,呆了40多分钟,我们一直引导着父亲说话。

父亲有时问一答一,有时问三答一,有时根本不说话。

父亲只是静坐在轮椅上,无力地望着远方。间或,他将眼皮耷下来,作休闲状。

早晨7点半,父亲想回病房了。

我和柳青,推着父亲,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一大队亲人。

大姐夫身上还背着透析药水袋,很不方便,也就没有继续跟我们回父亲的病房了。他要回家换药水。

大姐夫一般很少出门,现在父亲成了这个样子,他就是再艰难,也要过来看一看。

我们上了楼,来到三楼的走廊里。

开始为父亲喂中药。

父亲喝着喝着,吐了两回。父亲不想喝了。

父亲今天喝下去的中药剂量,远远达不到医生的要求。

再怎么劝他,也不想喝了。

这让我们个个张着嘴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没有药物进去,这意味着父亲,就没有武器对抗病魔了。

母亲一下子就撅着嘴巴,轻声地哭起来了。

父亲想躺到床上去。

我们扶他上了床。

上午,我们要去天星坪那边,要去看柳青的外公。

该是与父亲告别的时候了。

我回长沙几天,就会回来。

柳青却不一样,他工作很忙,不是万不得已的情况,就很难请到假了。

因而,柳青与爷爷的告别,就意味着有巨大的不确定性。

或许,父亲现在是与他的长孙柳青在诀别。

柳青也有这个预感,心情变得异常沉痛。

柳青守在爷爷的枕头旁边,呜呜地哭。

他不愿意走。

上午8点58分,我和柳青,离开了父亲,离开了医院。

是弟弟开车,将我们直接送到了天星坪。

上午,这里由大姐、二姐、大妹和母亲,陪伴着父亲。

在我们离开后,查房的主治医生刘医生来了。

刘医生查看了我父亲的情况后,问我的姐姐妹妹,说:“你们是他什么人?”

二姐抢着说:“我是他女儿。”

刘医生说:“你父亲的情况,你们知道吗?”

二姐说:“知道。”

刘医生说:“你们可以把他弄回家了。”

大姐说:“我们想把他留在这里,继续疗养呢。”

刘医生什么也没说。走了。

接下来,二姐对着父亲的耳朵说:“嗲,你想回去吗?”

父亲不情愿地说:“你们这些人,总是要说回去。”

过了一会儿,父亲想睡觉。

他闭上眼睛,就开始说梦话了。

父亲说:吃粽粑,肾会痛的……

在父亲沉迷入睡时,我血缘关系最近的小族叔松娃叔,带着他儿子多胡子,也进来了。

父亲醒来时,松娃叔就说:“哥,你好一点了吗?”

父亲说了一句“你难得来的。”

说完,又沉睡过去。

松娃叔是“难得来的”。松娃叔现在自己都重病缠身。

其实,松娃叔也不算老,只比我大三岁,五十五六的人,现在已经是骨瘦如柴了。

我的族爷爷,一共有四个儿子,娃崽叔是老大,安崽叔是老二,松娃叔是老三,光子叔最小。前几年,光子叔四十出头就走了,他得了糖尿病,又爱喝酒,他没有老婆,没有留下一男半女。光子叔死的时候,瘦得只有十五六斤,老鼠把他的几根指头,都咬掉了。

现在,松娃叔,就成了我最小的族叔。

我对松娃叔是很有感情的。小时候,我们俩经常一起上山砍柴,经常偷他爹的旱烟抽。

我清楚地记得,族爷爷在木楼上凉的那些旱烟叶,一到变干发黄时,就被我们偷去一大半。我们两人撕了作业本,跑到屋背后田埂当头的干水沟里,卷了喇叭筒,大口大口地抽烟。一听到族爷爷(也就是松娃叔的爹)在楼上骂:是哪个鬼崽子,把我的烟叶捋走了,短命鬼!

我们两人就躲在后面的田沟里,偷偷地笑。

我真不知道,松娃叔那只左眼睛,是什么时候瞎的。反正,我有生以来,是看不到他的左眼珠子的,那上面经常被眼皮子包着,塌在那里。

松娃叔为人,非常善良,又喜欢说些大话,比较夸张,眼睛又是那样的。因此,就很有人缘。

父亲原来担心松娃叔,讨不到老婆。然而,好人自有天助,他不仅讨到了老婆,而且老婆,绝对不比别人的差。我们亲切地喊松娃叔的老婆为:娥婆婶。

村里的年轻人,都到怀化城里打工去了,松娃叔却丝毫没有这个念头。

后来,连娥婆婶都进城,帮人扯鸡鸭毛,挣钱去了。松娃叔还是一个人,呆在穷天老家种他的田。在那个穷山村,再怎么种田,也比不上进城务工划算。娥婆婶多次劝松娃叔跟她进城去,他就是不愿意。可能,是他的左眼有问题,怕丑。

那时,我父亲也说话了。我父亲说:“娥婆都知道进城划得来,松娃你怎么就不愿意进城呢?一个在城里,一个在农村,分开有什么好呢?你到底怕什么呢?你是怕你那只眼睛,长得不好看吗?你是去做功夫挣钱的,又不是去做表演的。你怕什么呢?”

我父亲的话,终于让松娃叔,鼓起了勇气,进了城。

进城的头几年,松娃叔跟着村子里的人拖板车。后来,因为他的诚实,因为他的幽默,他摇身一变,竟然成了怀化电业局的短期工。

电业局一有什么拉线的活,总是找他去做。这与松娃叔的勤快、开朗、能吃苦很有关系。

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松娃叔近两年得了痛风,又好喝点酒。务工是务不成了,只能呆在城里养病,越养身子越瘦。

这让我们很为他担心。

现在,他能来看我父亲,已经是花了很大的气力了。

父亲今天的中餐,还是省肿瘤医院专家开的那种营养粉粥。

中午12点33分,大姐给父亲喂营养粉粥。父亲只吃了小半碗。吃过之后,就是喝中药。

然后,大姐扶着父亲走出病房,移向走廊。

大姐扶父亲出病房时,父亲看到病房口的走廊病床上,躺着一个男人。

父亲开口就说:“朋子佬的崽,易家佬,怎么今天躺到这里来了?他又不去做工夫啊?他就不晓得,给他爹买一顶帐子,朋子佬都快被蚊虫咬死了。”

病房的走廊口,确实来了一位新的病人。年纪很轻,看上去,真的有点像我们院子里朋子佬的儿子易家佬。易家佬一直在怀化城里打工,也买了房子,很少呆在老家穷天。

朋子佬是我老家的一位长者,年纪比我父亲小几岁。近些年,他一直患有哮喘病,就跟着他的儿子易家佬,住在怀化城里。身体不好,长期不怎么下楼。

朋子佬叔呆在怀化,已经好多年了。父亲每年都要去易家佬家,看望这个朋子佬。

在我的印象里,朋子佬有点文化,主要会打算盘。生产队时期,朋子佬是我们队的会计,算盘拨得叭叭响。他也爱抽烟,牙齿被熏得漆黑。

特别是朋子佬叔的笑,简直让人发麻,吱吱地笑。像拉二胡的声音。

真没想到,这种拉二胡的声音,竟然就成了哮喘病。走上十来步,就上气不接下气,异常艰难。

父亲很是可怜这位易姓老弟。

在穷天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同甘共苦那么多年,现在谁有病,都值得格外同情。

现在,我的父亲,自己身患绝症,几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可他的脑海里,还装着哮喘病缠身的朋子佬。父亲要朋子佬的儿子,帮朋子佬买顶蚊帐,免得被蚊子叮咬。

爹啊,我猜到了,为什么你对蚊帐,是那么记忆犹新。

我早就听到你的好友眨巴眼叔说过,说你小时候,长期没有蚊帐,夏天睡的时候,整晚整晚睡不着。你就和眨巴眼叔一起,到山里采摘苦楝树的树叶。晚上睡在土床上面,蚊子来了,你们俩个就烧苦楝树叶。薰得满屋子都是烟雾。蚊子虽然少了,但你们俩个,却被呛得咳嗽不已。

这,或许是你对蚊帐的特别渴求吧。

父亲来到走廊边,望着窗户外面,他迷迷糊糊地说:“那不是长远里的亭子么?”

父亲口中的“长远里”,是个地名。那是我们乡通向我穷天老家的一处山顶。

国民党时期,那里就建了一个凉亭。据说,在那个凉亭里,曾打死过人。枪打的。有人将死者的头,挂在了凉亭上。

我读初中时,经常路过那里。一到亭口,我的心里,就麻酥酥的。根本不敢朝凉亭上面看。基本上都是怆惶而过。

难道,我可怜的父亲啊,你的游魂,是在开始回家了吗?

你看到了长远里的亭子,你就可以看到我们四卧龙村了。再爬过一个山坡,下了杉子坳,过了桥龙头,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一直爬到树龙仙,就可以看到我们的老家了。

爹啊,你的身子还好好的,只是肚子有些肿胀,全身有些发黄。

你不能让你的魂游走啊!你得魂魄合一,留在我们身边。

我们想要一个清醒的、健全的父亲啊!

来到医院走廊那排板凳上,父亲坐上去。

父亲今天的举动,让陪护者很是不安。

父亲从病房出来,一直都在说似懂非懂的梦话。

父亲的病情,已经在恶化了。

三姐逗着父亲说清醒一点的话,三姐说:“爹,眨巴眼叔最近动了手术,花了一万多。你晓得么?”

父亲说:“晓得。”

眨巴眼叔是我穷天故乡的一位老叔,小我父亲近两岁。他和我父亲有着相似的命运。

眨巴眼叔从小没了父母,跟着他的外公,在我们穷天长大。他外公是我们穷天的人。

而我的父亲呢,也是从小丧父离母,他是跟着我的祖父,在穷天长大。

眨巴眼叔从小就与我父亲在一起。他是我父亲这辈子,最好最好的朋友,是无话不说的朋友。

三姐又问父亲:“爹,你上次在中医院住院,花了多少钱?”

父亲说:“还不是一万多。”

三姐问:“是谁的钱呢?”

父亲说:“还不是我自己的钱啊。”

一回一答,三姐她们感觉,父亲还是清楚的。只是偶然他自己一个人,要说些离谱的话。

下午,我和柳青去三医院,给我岳父送中饭。

岳父的身体很弱,胃口也很不好。在三医院呆了个把小时,我们也觉得累了,于是回到柳青的满舅家,蒙头一睡,就是3个多小时。

松桃早早地备了晚饭。

我和柳青回长沙的高铁,是7点28分。

6点半,我们就赶到了高铁站。

在候车厅刚坐下,长沙的同事程中媛大姐,来电话了,说是晚上9点,邓姐夫会开车到长沙南站接我们。

哎,真是麻烦程姐和邓姐夫了!

晚上10点37分,怀化的三姐来了视频,我们俩聊了16分钟。

三姐今晚和大妹,一起守护父亲。

三姐刚刚守着父亲,哭过一场。

三姐说:“从上午开始,爹就说胡话了。他只要眼睛一闭,就放肆地说。我喊醒他,他又清楚。有时候,他连自己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了。”

三姐说:“医生今天又建议我们,把爹弄回家。我们不忍心,想让他呆在医院,多留他几天。可是,今天的变化,又太让人伤心了。爹除了闭上眼睛说胡话以外,他的脚肿得更大了,他的肚子,也胀得更厉害了。”

三姐说:“爹的肚子,肿胀得现在已经现出了青筋。下午上厕所的时候,他的脚,迈不动,简直要靠人推着走了。”

我想,父亲现在一定是处于极度痛苦之中,可他似乎对诸多强加于一身的痛苦,已经变得麻木不仁了。儿女们现在所看到的父亲的痛苦,都是以肿、胀、恍惚、似梦似醒等状态出现。

这让儿女们声泪俱下。

爹啊,你太可怜了!

87岁的老人,还要承受如此痛苦的折磨!

晚上11点,父亲躺在病床上。因为被三姐取下了假牙,嘴唇塌陷,模样衰老,脸皮的肤色,既黑又黄。

父亲的眼睛,一直睁着,泛出艰难的光。

父亲的鼻息,急促而沉重。就像父亲曾经劳作时,挑了重担似的。

抑或,这是一种不堪负重的生命之气。

那种画面,那种声音,一直在折磨着我,折磨着目睹他的每一个亲人。

三姐用纸巾擦拭着父亲的眼角。

那里,浸泡着父亲的泪水。

父亲不懂得呻吟,他只是艰难地挺着,挺着。

我的老父亲啊,你真的受苦了!

从你进医院到现在,时光还只流逝了八、九天,你却衰弱了八、九年了!

你一个人走进这个医院,而今却再也不能独自走回家去了。你只能卧床抗争了,抗争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11点过8分,三姐扶着父亲上厕所。

屙了一点点尿。

三姐希望父亲能屙出一点点屎来。却是一种徒然和奢望。

夜晚,三姐给父亲剥了3个山竹。

父亲吃着吃着,就摆头了。

父亲不肯吃了。

父亲躺下来。

他将熬过这个黑夜,迎接又一个黎明的到来!

(本篇写成于2019年9月25日。2022年10月30日夜,于长沙家中稍作修定。)

请看续文:《陪父日记》(第 11 天)

关于本纪实作品的几点声明:

1、本纪实随笔,写作于我父亲去世后的两个月里。当时,父亲在生病住院期间,国内还没出现新冠疫情。因而,我们七姊妹才能够日夜守护在医院里,守护在父亲的身边,直到他离去。我这个日记体系列性文字,写作于2019年9、10月间。父亲病重至离世期间,国内无疫情,这也是上天对我父亲的恩赐。

2、本纪实随笔,于2020年发表在本人的微信公众号上。曾经感动过许许多多的亲人和朋友。我是凭自己的真情和泪水,用文字挽留父亲。我希望父亲活在我的文字里。如果读者还想阅读本人的其他文学作品,可添加本人的微信号ycd0070,我尽可能满足大家的阅读欲望。也真诚希望读者朋友对我的文字,给予批评指正。

3、本纪实随笔,现特推荐给 “齐鲁壹点” 网络平台作为首发。读者也可在“今日头条”、“百度”网络平台上阅读到该作品。但是,本人在此声明,拒绝新浪网对该作品作“手机新浪网”发布。因为我有几个阅读量较大的作品,一经“手机新浪网”强行发布后,读者们所留下的所有评议性文字全部就被屏蔽了。

4、本人坚决反对:网络上某些靠流量赚钱的所谓写手们,肆意将本作品强行拖至其个人账号上,再次对外发布,以为其赚取所谓的流量。对此,本人将保留法律诉讼的权利。

5、本长篇纪实随笔作品,共21章(21天的内容),约16万字。若有出版社看好,可直接与我本人联系出版事项。联系微信ycd0070。

作者简介:

杨崇德,男,1965年10月出生,湖南怀化市中方县人。1995年加入湖南省作协。曾在全国两百多家报纸、期刊上发表文学作品近千篇。数百篇被《作家文摘》、《小说选刊》、《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杂文选刊》、《读者》、《故事会》等刊物转载。上世纪,本人曾被《微型小说选刊》列为“微型小说百家”之一。2010前后,本人出版了文学作品集《故乡的云朵》、《冬天的生活》、《丛林狼》、《麻麻亮的天》等。有作品曾获《小说选刊》2016-2017年度“读者最佳印象奖”。有作品被译成德文,在德国出版发行。有数篇作品被全国50多所重点中学选为语文考试分析试题。本人系中国农业银行作家协会理事,现任湖南省金融作家协会副主席。

壹点号崇德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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