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嫁家丁by 肥胖的鱼(陪嫁讲的什么)
“名门之女”嫁男家丁,父亲只送一本书当嫁妆,此书如今成国宝
1公元1366年,距离朱元璋称帝,只剩最后两年。
此时的朱元璋,正率领明军,与割据苏南一带的张士诚,进行最后的决战。
这个张士诚,起初也是反元志士。占领江苏高邮地区后,一路高歌南下,相继攻陷了常熟、湖州、常州等地。形势大好。
人啊,但凡赢几把,没有不飘的。
这个张士诚,刚进入苏州,就要自立为“吴王”。
他的军师就赶紧拦他,说现在还不合适。
张士诚就问,为什么?
军师懂点风水之术,说:主公姓张,獐(张)得草(草堰)才能活,扣在枯树(姑苏)必死啊!
我算了天时,建议您最好以草堰为根据地,然后进一步招兵买马,夺取天下。
而且,您看看朱元璋现在的策略——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
一旦称王早了,就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对自己发展不利。
已经膨胀成球的张士诚,已经听不进任何人的话,不但称了“吴王”,生活也日趋腐化,不图进取,结果被朱元璋打得连连败退。
张身边的好多谋士,见张士诚没啥雄心壮志,纷纷辞官而去。
这其中,就包括劝他“缓称王”的那位军师。
这位军师,就是写出中国四大名著《水浒传》的元末明初超级文豪——施耐庵。
1367年,张士诚兵败被俘,趁人不注意,自己找了根绳子了结了。
施耐庵呢,作为张士诚的旧部,担心朱元璋不会放过他,便找了个山旮旯,过上退隐生活,
平常摆个地摊,白天给人测个字,看看风水,晚上写《水浒传》。
但他的二婚妻子申氏,是个富家小姐,受不了山隐生活。他便携妻女到江阴的大富商徐家坐馆教书。
这个徐家来头不小,是东汉名仕徐稚的后人,
又是旅行家徐霞客的先人。
在江阴拥有近十万亩土地,周边“四府十县”都有徐家的地,仅收租簿,就有3米厚,摞起来一层楼那么高;家中仆人上千,婢女过百,官府公务员见了叙公也要礼让三分。
施耐庵在徐府,上午教徐家的几个淘气公子读书,下午和晚上写水浒,
时不时跟徐公下个棋,交流一下对国事的看法,相处很融洽。
直到一件事的出现,打破了施耐庵平静的生活。
徐家有个男家丁,大家都喊他李二,估计在家中排行老二。李二身材壮硕,勤快能干,为人朴实,
经常帮施耐庵家挑水挑柴,粗活重活脏活,他愿意往身上揽。
他还是个孝顺的孩子,在徐府干完活,省下点好吃的,总是不舍得自己吃,要带回去给自己的老母亲。
施耐庵一家人都很喜欢这个孩子。
尤其是施耐庵的独女施娟,还经常给这李二缝缝衣服,钉个纽扣啥的,久而久之,两个人眉来眼去,就有了那个意思。
施耐庵的妻子申氏一早就看出了苗头,很为难,施耐庵在当时江南一带已经颇有名头,
他的女儿再怎么说也是个低配版的“名门之女”,如果真嫁给一个男家丁,舆论压力恐怕会很大。
申氏不敢告诉施耐庵,只得经常约束着点女儿。
李二呢,虽然对施娟有点幻想,但一想到自己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家丁,
哎,就算了吧,放了吧,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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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寒冬的夜晚,施耐庵正在书房奋笔疾书,女儿施娟匆匆闯进来,
说东家叙公正在责罚李二。请他去看看。
施耐庵收了笔墨,前去徐家客厅一探究竟。
到哪儿一看,李二正在哭呢。
施耐庵问怎么了?叙公板着脸说,“让他自己说。”
原来是因为李二打死了一条看门的黄狗,将狗皮剥了,给一进冬就骨头疼的母亲当褥子。
施耐庵对徐公说,这李二打死黄狗,是他不对,不过念在他一片孝心,给我点面子,就饶了他了。
叙公苦笑着摇摇头,说,打狗这事儿太不值一提了,主要是,我常跟他说,做人要安分守已,不要有非分之想,他可好……
当着李二的面,徐公的话也不好说得太白,拿出几两碎银子,打发李二回去给母亲买点药。
李二走后,施耐庵说:听叙公的意思,这李二还有点不轨行为?
叙公于是就摊牌了,将李二跟施娟爱慕亲近的事儿,跟施耐庵说了说。
施耐庵听了,心下沉吟,片刻后说:这人啊,没有谁天生是强者,也没有谁天生就是弱者。就算是穷人,也有拥有爱情的权利。
这样吧,我跟我爱人商量一下,看看这个事怎么处理。
叙公想不到施耐庵竟如此豁达民主,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敬佩不已。
没多久,施耐庵的独女施娟嫁给李二的消息,传遍全城。
邻里乡亲竖着大拇指赞施耐庵说,到底是大苏州城来的人儿,思想前卫大胆!
闺女要出嫁,施耐庵没啥金银财宝,他郑重地送给女儿一份“嫁妆”,
就是他呕心沥血多年写作完本的《水浒传》。
施耐庵说,这是我花了毕生心血写的书,你带着它到苏州,交给书坊(相当于现在的出版机构)老板,开价300两银子,一分不能少。
施娟把一大捧写满墨字的书稿捧在手里,沉甸甸的,分量颇重。
第二天,施娟用青布包裹着书稿,踏上前往苏州的行程。
两天的长途跋涉,终于来到苏州,找到书坊。
书坊柜台前,站着一个身着长袍、捧着水烟的老大爷,
施娟跟他招呼说,大爷,我奉家父之命,将这部书稿转让给贵堂付印。
老大爷边抽烟边翻着书稿,封面上题签《水浒传》,撰著者施耐庵。
心下一惊,这施耐庵也是声名遐迩的人呀,他的书,得好好看看。
面儿上又故作漫不经心:就这堆废纸,你要卖几个钱?
施娟说,最少300两银子。
老大爷道:3两都不值。
施娟说,那你把老板叫来,我跟老板谈。
老大爷说,老板去上海办事了,个把月才回来。要不然你先把书放这儿,
等老板来了再说。
一个月后,施娟再去书坊,这次她先打听了一下,确认老板在才去的,
进去一看,原来老板就是上次那个抽烟筒的老家伙!
老板捧着那部书,故作玄虚地说:
写这个书的人,是你父亲施耐庵?
施娟说,这还有假。
“他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怎么了?”
“整本书都是抄别人的呀!”
“绝不可能!”
“你自己看呀,我这儿早有一本《水浒传》,和你父亲的一模一样,章节数一样,段落句子也都一样。你父亲抄得也真有耐心。”
这施娟到底是个单纯的姑娘,三言两语就被老板蒙住了。老板假惺惺地说,这样吧姑娘,念你来一趟也不容易,送你三两银子,当个盘缠,书我也不要了,你带回去吧。
5施娟回来见了父亲,气呼呼地将书仍在桌子上,嗔怪父亲说:老板说,这书早有人写了,你是抄别人的。从头抄到尾,一字没漏。书被退回来了!
见多识广的施耐庵知道女儿上当了,便让女儿先去休息,他再想办法。
过了几天,他写了一篇楔子,又在第七十回末加上两首终卷七律。
写完,他让女儿带着这部书,连同新添加的内容,再去一趟。
并且告诉她,你上次去,受了老板的蒙骗,这次,你去拆穿他。
过去,你只把书给他瞧,问问他之前买的《水浒传》前面有楔子没?
如果有,说明我施某人真抄了别人的,如果没有,他自会另当别论。
施娟按照父亲的交代,再次去了书坊,老板一看新写的楔子,知道自己的花招已被施耐庵看穿,最终老老实实交给施姑娘300两银子。
施娟也得以凭这银子得以购买了自己心爱的妆奁。
最终,施耐庵的《水浒传》,第一次出版,卖了300两银子。
当然,现今《水浒传》已是我国四大名著之一,再版过无数次,重印过无数次,现在京东《水浒传》图书购买页面,仅评论量都200余万,按照一本书平均30元计算,如果施耐庵能活到现在的话,这本《水浒传》至少可以给他带来的6千万的收入。
本文参考文献:
1.《施耐庵新证》,曹晋杰,朱步楼著,学林出版社
2.《施耐庵的传说》,张袁祥,胡永霖
3.《施耐庵:草泽英雄梦》浦玉生著,作家出版社
小说:上辈子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嫁给陶思城的,这辈子一定要查清楚
乔氏连忙拢起刚放下的头发,开门一看,是管妈妈。
“大娘子让请大公子。”
对于母亲,陶思城不敢有任何违拗,立即跟着管妈妈来到母亲房里。
陶氏板着脸孔,及其不悦:“思城,你是不是糊涂了,母亲跟你说过多少遍,在江家一定要谨言慎行,讨得江昊和秦如意的欢喜!你倒好,待了不到一天,你就跑回来了!你让江家人怎么想?万一他们心生嫌隙,你的前程还要不要了?”
陶思城低头垂首:“母亲教训的是,只是振儿病了,儿子心急,毕竟振儿是咱们陶家唯一的孙辈。”
陶氏自然也是疼爱孙子的,儿子女儿孙子,都是她光耀陶家,重回京城的筹码。
“对了,今天江星染有没有和江家人提起你妹妹的婚事?”
“母亲,今天午饭时,江星染就提起了这事。江昊已经答应修书给张府尹,请他们全家来重光县游玩。”
陶氏长舒了一口气。
陶婵娟已经二十岁了,实在是耽误不得了。
她本想待陶思城中了举人,再给女儿议亲,一定得是高门大户才可。
如今有江家人在,有这么个好机会,她岂有不抓住的道理?
若是陶婵娟先成了婚,陶思城再中举人,也无人置喙她女儿是靠着儿子才嫁得高门的了。
“思城啊,你明日再去江家,一定要在江昊和秦如意面前好好表现。你把振儿的病说的急切些,务必打消掉江家人的猜疑。”
“是,儿子知道了。”
陶家母子算盘打的啪啪响,自以为计谋高超。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江星染的一步棋而已,她不想跟陶思城有肉体接触,故而故意让绿菀刺激乔氏。
果然乔氏没让她失望。
其实乔氏在晚饭时就派人到了江家,只是江星染一直压着,直到快要安寝了,才让红蕉演了这么一出好戏。
护送陶思城回陶家的人,即江星染的陪嫁家丁,江宣和江为。
他俩回到江家,立即将陶家发生的事儿都一股脑儿禀告给了江星染。
江星染简直想为乔氏的演技鼓掌。
这天夜里,江星染睡的很不安稳。她又梦回了上一世,她和紫萝被陶家人围攻。
她凄惶无助,在最后失去意识前,她抓住了一只手,那是一个男人的手,白色的衣裳,将吐血的她抱进了怀里......
翌日清晨,陶思城又顶着风寒赶到了江家。下人却说,一早老爷就带着夫人小姐往青山寺去了。
陶思城只得又往青山寺赶。
江老爷骑马带着一群家丁,个个手拿武器。
上一回,夫人带着女儿去青山寺,路上遇贼差点出事,这一次,他亲自护送,若贼人再敢前来,他就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秦夫人和女儿坐在马车里,她握紧了女儿的手:“星染,上一回遇到那种事,真是吓坏你了。这次你放心,有你父亲在。”
江星染笑道:“母亲,有父亲在,女儿不怕。”
“其实......”秦夫人欲言又止。
“母亲,你还有什么话,是不能对女儿说的吗?”
“其实你大哥来信,信里埋怨我和你父亲了。说,不该对你的亲事如此草率。他说,他这个做大哥的,还有你二哥,都不在你身边,就这么把你嫁出去了。”
江星染心酸想哭,大哥和二哥十分疼爱她。
上一世,她出嫁后,大哥和二哥一直在贴补她。
陶家在京城住的房子,原本是江家的府邸。陶家在京城的铺子,在京郊的田庄,都本该是大哥、二哥的财产,因为他们的疼爱幼妹之心切,全都给了她。
父亲死后,为了陶思城的前程,大哥和二哥也没少花心思。
可以说,陶家是吸着江家的血壮大的。
可最后,江家得到了什么?
大哥去世,尸骨未寒,她就被陶家人残忍打死了。
想到昨天夜里的噩梦,白衣男子的容貌浮现在眼前。
这是幻觉吧,因为上一世她五十六岁了,久居后院,根本不认识这样一位年轻的男人。
“小姐,到桃林了。”
是红蕉的声音。
江星染的四个丫头,红蕉是骑马的,其他三个另乘了一辆马车。
江星染扬声:“停下马车。”
红蕉扶着江星染下马车,举目四望。这桃林,就是遇到强匪的地方。
秦夫人不解,要拉着江星染回到马车上:“星染,别看了,别再吓坏了。”
上一世,遇到强匪后,江星染受惊吓过度,病倒了。
秦夫人悔恨不已,恨不得自己替女儿受苦。
江星染靠在母亲怀里,笑道:“母亲,别担心女儿。女儿已经不怕了,那些强匪还没抓到,女儿不甘心。若不是这件事,女儿......”
就不用嫁给陶思城了。
秦夫人抚摸女儿脊背:“这件事你父亲不会就这...
江星染点点头,跟着母亲回到马车上。
黄薇早已到了马车边等着伺候,伸手扶着小姐上车。待江星染和秦夫人坐定,她才回到后头的马车上。
一行人渐渐走远,没有人注意到,在不远处的山腰上,一个白衣男子斜靠在一棵树上,把江星染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青山寺在重光县远郊,山高而陡峭。山路盘旋往复,庙宇坐落于山顶,颇为壮观。
方丈得知江家人来了,连忙出了寺门迎接。
拜佛上香,江星染跪在佛像前,只求这一世,她的报仇计划能够一一实现。
待报完仇,她还要有一个幸福的未来。
看到山道上跑来一对人马,黄薇在江星染耳边禀道:“小姐,姑爷骑马追来了。”
一股憎恶之情从江星染的眸低一闪而过,她一早就催促父母上路,没想到这家伙还是追来了。
陶思城一来,就跟着江老爷将寺庙逛了一圈。
“岳父,青山寺里有寺僧,倒不用担心,只是来往山路,山高树多,还是得多加小心。我带了几个家人来,他们身强力壮,堪堪可保护岳母及星染。”
江老爷点点头,其实对于这个女婿,他是不太满意的。
今年已经二十有二了,却只是个秀才,未中举人,前途堪忧。
且早已娶妻生子,还休弃了发妻。
好在女婿心地不错,救女儿于危难之间。
休弃发妻,也只是无奈之举。
他喜好读书,也算是个可造之材,只要肯努力,前途是有的。为了女儿,江家也会尽全力帮他一把。
江星染和母亲来到后院,选了个干净的厢房。黄薇端上茶来,又去铺排带来的被褥。
秦夫人道:“你们几个先别忙了,都去院里玩玩去。”
秦夫人的本意是觉得这几个丫头跟着陪嫁到农户,以后怕是会吃苦,故而也怜惜。但黄薇心里有病,诚惶诚恐。
“奴婢不累,奴婢可以伺候夫人小姐。”
她是卑微的相府婢女,身负前世血债,代姐入宫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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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我是有夫君的人。”
娇媚的声音响起,顾楠羞耻地咬住了嘴唇,抓住男人在她腰间摩挲的大手。
男人一把将她的手反扣在了枕边,声音冰冷。
“呵,你以为是谁把你送到了本王床上?”
顾楠身子微僵,耳畔砸下男人讥诮的声音。
“自己把自己染绿,上赶着当王八的男人,本王还是第一次见。既如此,本王岂能辜负他的美意。”
这句话犹如炸雷一般,将昏昏沉沉的顾楠从沸腾的热意中拉回来。
伴随而来的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男人俊美如俦的脸,即使做着最亲密的事,这张脸仍然没有任何表情。
唯有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又冷又沉,仿佛能将人吸进去一般。
这张脸她到死都记得。
摄政王萧彦,她上辈子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
可她被关在文昌侯府后院多年,至少有十年不曾见过萧彦了吧?
为何眼下又和萧彦做起了这种事?
电光火石之间,她猛然反应过来。
她重生了。
回到了她十八岁,刚嫁入文昌侯府的第三年。
她和谢恒在热孝中成亲,今日守孝三年期满。
侯府举办宴会,准备今晚让她和谢恒圆房。
一身红衣,满心欢喜在院子里等待谢恒的她,却只等来了摄政王萧彦。
不,眼下他还不是摄政王,而是皇帝最宠爱的幼弟景王。
腰突然狠狠被人捏了一下。
“专心点。”
萧彦的声音低哑,望着她的目光带着明显的不悦。
腰间传来的热意让顾楠又羞又气,这个时候她如何专心。
咬牙抵着萧彦的胸膛,她吸着气快速说道:
“快停下来,这是个局,谢恒马上就会带人来捉奸。”
萧彦错愕,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这个时候让我停下来?瞧不起谁呢?”
这和瞧不起有什么关系?
“谢恒马上就会过来,你.....”
话未出口,就被萧彦低头封住了嘴唇。
萧彦身上的热意几乎要将她焚烧,带着她起起伏伏,令她无意识抓紧了萧彦的手背。
不知过了多久,萧彦终于停了下来。
顾楠整个人瘫软得不成样子,却还是咬牙坐起身来。
身上没有一处不疼,就连穿衣裳的手都是抖的。
一旁的萧彦却双手枕在脑后,凤眼微眯,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
顾楠脸一热,连忙将他的衣裳一股脑丢了过去。
“都说了谢恒马上要来捉奸,你穿好衣裳赶快走。”
萧彦扯下罩在头上的衣裳,唇间溢出一抹轻啧。
“倒是没小时候那么愚蠢了。”
顾楠背对着他,没听清他这声轻啧。
实际上此刻她整个人都很紧张,不停地在思索如何应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前世谢恒和她婆婆淮阳郡主就是这个时候来捉奸的。
谢恒将萧彦请了出去,婆婆指着鼻子大骂她是无耻的荡妇,要将她浸猪笼沉塘。
谢恒回来了,坚定地挡在了她面前,护着她。
“母亲,我相信她一定是被人害的,顾楠不是这种人。”
“我既然已经娶了她进门,就应该保护她,说到底是我没保护好她。”
前世不谙世事的她,被谢恒的维护感动得泪流满面。
世道严苛,女子的名誉大于天。
今日的事若是传出去,她只有死路一条。
她感激谢恒的维护与爱重,让她保住了颜面以及顾氏女子的名声。
又愧疚自己失了贞洁,对不住他。
正是这份感动与愧疚,让她在此后的十年里,任劳任怨地为谢恒打理着文昌侯府,用嫁妆养着整个侯府。
即便谢恒从不碰她,即便婆婆整日拉着脸骂她,她也将此归咎到自己身上,是自己失了贞洁在先。
在知道谢恒在外面有了女人和孩子后,还主动将那个女人孟云裳和孩子接进了侯府。
甚至还将孟云裳五岁的儿子过继到自己名下,当嫡子认真教养。
十年辛辛苦苦操持侯府,孝敬婆母,照顾丈夫,教养孩子,无怨无悔。
最后当谢恒从她手里拿到想要的东西之后,终于露出了他的真面目,将她囚禁在后院,一碗毒药灌了进去。
毒药入喉,仿佛五脏六腑都在灼烧,疼得她蜷缩成一团在床上打滚。
一口又一口的鲜血,将床上的褥子全都染成了红色。
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谢恒搂着孟云裳,在她面前亲热得仿佛连体人一般。
孟云裳搂着谢恒的脖子满脸娇笑,“恒郎,说起来姐姐也是可怜,守了一辈子活寡呢。
姐姐放心,你死了之后我会烧几个俊俏的男纸人下去,你到了地下好好享受。”
谢恒看着她的目光满是鄙夷。
“也不算是守活寡,当年我把她送给摄政王玩过,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能顺利继承爵位?
顾楠,没想到你这辈子唯一一次享受男欢女爱的机会,还是我赏给你的,真是可怜啊。
哦,还有你怀的那个野种,也是我让人给你下药打掉的,已经成了破鞋,竟然还妄想生下个野种不成?
唉,也就是我不嫌弃你一个残花败柳,还让你占了侯夫人的位置十多年。
你还不知道吧?云裳如今可是安郡王的女儿,是县主了,你该给云裳挪位置了。
看在你这十年还算乖巧的份上,我让你以侯夫人的身份下葬......在荒郊野外。
一个破鞋而已,不配进我谢家祖坟,免得谢家祖宗蒙羞。”
谢恒说完,搂着满脸笑容的孟云裳离开了。
愤怒的她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满脸不甘地留下了两行血泪,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谁知一转眼又回到了谢恒将她送给萧彦的这一天。
这一世,她不再是被人蒙骗在鼓里的傻子。
那些骗了她的,欺了她的,拿了她的,害死她的,她要他们通通都付出代价。
顾楠红着眼系上腰带,转身看到萧彦只套了裤子,上身还裸着,顿时又急又气。
“你能不能快一点?”
“啧,嫌我慢了?刚才求我快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萧彦懒洋洋地靠在床头,声音暗哑,带着丝丝说不上来的邪魅之意。
顾楠想起某些旖旎的情形,又羞又恼又恨,脸涨得通红。
好在理智尚在,知道谢恒和婆婆马上就到。
这一世,她绝对不能被捉奸在床,让婆婆日日有借口骂她娼妇。
强忍着身上的不适,她下床准备整理乱成一团的床铺。
无奈身子一软,一头栽倒在萧彦怀里。
这时,婆婆淮阳郡主不满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
“不是我说顾楠,天还没黑呢就勾着你往内院跑,商户之家教出来的闺女就是粗鲁不懂礼教。”
紧接着是谢恒温润的声音。
“是儿子的错,刚才下人来报,说看到景王三叔朝内院这边来了。
景王三叔的性子您也知道,儿子担心吓着顾楠,所以急着回来看看。”
淮阳郡主的声音拔高两分,“景王进了内院?我的天啊,赶紧去看看。”
母子俩的脚步朝着正房走过来。
顾楠扭头看看乱成一团的床铺,再看看仍旧在不紧不慢套衣裳的萧彦。
急得眼泪都下来了。
来不及了。
重来一世,难道她还要重蹈前世的覆辙吗?
她不甘心啊。
一只微凉的手捏住她的下巴,终于穿好衣裳的萧彦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大拇指颇有些粗鲁地帮她拭去眼泪,声音带着些许不耐烦。
“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求我,求本王,本王就帮你料理了这个人渣。”
顾楠抬起泪眼朦胧的眼,怔怔看着面前的萧彦。
前世萧彦可不曾说过这话。
那个时候她情绪很激动,萧彦说谢恒给她下了药,故意让人引他过来的。
她不信,哭着骂萧彦无耻下作。
谢恒和婆婆来捉奸的时候,谢恒请萧彦出去说话。
萧彦冷冷扫了她一眼,丢下四个字:愚不可及。
便随谢恒离开了。
现在萧彦却说要帮她,她能相信吗?
顾楠嘴唇颤了颤,抬手抹去眼泪,咬牙指着八仙桌的方向。
“不用你帮,你就去那里坐着,别乱了我的计划。”
“你的计划?”萧彦颇有些玩味地挑眉,慢条斯理地走到八仙桌前坐下。
顾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慌乱,快速收拾起来。
后窗,后门通通打开,屋里那股荼蘼味道散去。
沾了血的床单塞进柜子里,换上新的。
被子叠好堆放在床边,枕头也顺手摆放整齐。
萧彦靠在太师椅上,单手支着额,打量着顾楠有条不紊的动作,眼中闪过一抹兴味。
有点意思。
但实际上顾楠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静,她心头慌得厉害。
外面逐渐接近的脚步声每一下仿佛都踩在她的心尖上,令她神经紧绷。
别怕,顾楠,重活一世就是你最大的底气。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底已经恢复沉稳冷静。
门外,谢恒与淮阳郡主一前一后朝正房走来。
尤其是走在前面的谢恒,眼中闪烁着一股奇特的光。
想到可能会看到的情形,他便紧张地攥了攥拳头。
母亲身边的心腹婆子已经回过消息,说事成了。
只要他今日抓住了景王淫乱人妻的把柄,就可以让景王答应他袭了文昌侯的爵位。
至于顾楠....呵呵,本来娶她就是为了顾家的财产。
那个蠢女人,事后他稍稍几句甜言蜜语维护一番,保证她感动得一塌糊涂,一心一意为他当牛做马。
谢恒深吸一口气,抬手推开了房门。
一边往里走,一边喊:“三叔,你在里面吗?啊,你们......”
酝酿好的愤怒情绪恰好好处的拔高声调,却在看到屋里的情形后戛然而止。
像是被人突然捏住脖子的鸡一样,谢恒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
只见萧彦坐在太师椅上,翘着脚,眉眼之间挂着浓浓的阴郁之气。
顾楠跪在地上,眼圈泛红,一副刚哭过的样子。
这个时候两个人不是应该在床上吗?
可是床上的被褥整整齐齐,一点没有捉奸现场的模样。
谢恒满脑袋问号,好在他反应迅速,立刻做出一副惊诧的神情。
“三叔,你是不是欺负我夫人了?”
文昌侯府祖上和皇室沾亲带故,按辈分算起来,谢恒该叫萧彦一声三表叔。
为了显得亲近,他平日里都是直接称呼萧彦三叔。
谢恒故作生气地看了一眼萧彦,又转身温柔地询问顾楠。
“夫人别怕,三叔如何欺负你了,你尽管说出来,我一定为你做主。
虽然咱们家如今不比从前,但我也不能任别人欺负你。”
就是这张温柔俊俏的脸,她前世每每见到,都觉得自惭形秽,觉得自己残破不堪,配不上美玉一般的谢恒。
如今才知道这美玉一般的面皮下,有一颗自私狠辣的黑心。
她一心一意为他着想,为整个文昌侯府着想,却不知正是他和他的家人,设计害了她一生。
他们吃她的,喝她的,用她的,踩着她的血肉步步高升,却还高高在上地作践着她。
顾楠内心一阵反胃,心底滋生的恨意让她有些失控。
起身走到谢恒面前,死死盯着他,声音带着颤抖。
“世子,谁欺负了我都不行吗?”
“当然,今天就是拼着性命不要,我也要保护你,你快说啊。”
谢恒焦急的催促顾楠。
眼前谢恒温柔深情的脸与前世临终前那张得意嚣张的脸来回交错。
顾楠垂在身侧的手抖了又抖,再也忍不住心头翻滚的恨意,抬起胳膊,颤巍巍给了谢恒一个耳光。
啪。
声音格外响亮,谢恒白玉般的面皮上浮起了五根鲜明的手指印。
可见顾楠用足了力道。
萧彦眉峰微挑,目光扫过顾楠垂在身侧的手。
纤细白皙的指尖微微颤栗着,似乎在宣示着主人的怒气。
萧彦收回目光,背在身后的手无意识摸了摸手背上的抓痕,听到谢恒的怒吼声,眸光微深。
“顾楠,你疯了不成?我在为你做主,你却打我?”
顾楠垂眸掩去眼底的恨意。
这个耳光,只是开始而已。
脸上却露出一副无辜又委屈的神情。
“世子不是说谁欺负我也不行吗?欺负我的就是你啊。”
谢恒捂着脸,眼中满是怒意。
“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顾楠脸色一沉。
“今日是我们两个的好日子,你一进门就一口一个三叔有没有欺负我?
知道的以为你心里维护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满心希望三....景王欺负我呢。”
想起刚才的旖旎,她顿了顿,到底没办法再将三叔两个字叫出口。
便改口叫了景王。
“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世子这话若是传出去,我的名声便毁了。
世子这般不在乎我的名声,是要置我于死地啊,这不是欺负我是什么?”
谢恒张了张嘴,一时竟找不到话反驳。
顾楠望着他,眨巴着杏核大眼,一脸委屈又茫然的样子。
“世子想让景王怎么欺负我?是戴绿帽子那种吗?”
“天啊,不能吧,难道世子希望自己戴绿帽子?”
谢恒腮边的肌肉抖了抖,觉得脸疼更疼了。
这话当然不能承认。
“当然不是,夫人,你误会了,我只是进来看到你和三叔两个人在屋里。
这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着实不妥,我难免多想了一些。”
顾楠眼圈一红,面露委屈之色。
“家里的小厮也不知道怎么带的路,竟然将景王带到了我的院子。
我难得见到景王,又知道世子一直在为袭爵的事担忧,所以便跪下恳求景王让世子早日袭爵。
我满心都是为世子打算,没想到世子却这般误会我。”
她捂着脸转过身去,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谢衡心下狐疑,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得讪讪解释。
“我只是看门窗紧闭,又是孤男寡女的,心里难免想得多了些,夫人别放在心上。”
顾楠冷笑。
“谁说我们门窗紧闭了?我们明明开着窗,也开着门呀。
至于你说的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就更不对了,外面那么多婆子丫鬟守着呢。”
谢恒一愣,见后门确实大开着,连旁边的窗户也开着。
甚至他还能看到后面天井里的大槐树上有一只蝉,聒噪的叫声令人心烦意乱。
顾楠探头往外看了看,一脸疑惑。
“咦,难道今日外面没有丫鬟婆子守着吗?她们人都去哪里了?”
谢恒眸光闪烁。
为了让景王顺利进入顾楠的院子,他特地让母亲身边的心腹把院子里的下人都支开了。
眼下面对顾楠那双清亮的眼睛,他有些心虚地垂下眼眸,向身后的淮阳郡主使了个眼色。
淮阳郡主在顾楠打自己儿子的时候,就按捺不住想跳起来骂人了。
只是她知道儿子一向有谋算,怕乱开口坏了儿子的计划,所以一直隐忍着。
眼下哪里还隐忍得住,上前一把扯住顾楠的衣襟。
刺啦。
交领的衣襟被扯开了,露出顾楠白皙的脖颈,以及上面一片红痕。
“下作的娼妇,你和景王若是没有什么?你告诉我你脖子上这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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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楠连忙扯好衣襟,明艳昳丽的脸浮起一抹怒色。
淮阳郡主自以为抓到了证据,破口大骂。
“贱人,这是不是景王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迹?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真是造孽啊,我文昌侯府竟然被人欺辱到门上了,这是不给我们侯府女眷一点活路了吗?”
边说边满脸悲愤地看向萧彦,抖着手想像骂顾楠一般骂萧彦。
话到了嘴边,倏然想起萧彦的为人,连忙咽下到了嘴边的谩骂。
“景王,纵然你是皇室贵胄,身份尊贵,也不能这般欺辱我儿媳妇啊。”
“来人,备轿,我这就去请太后娘娘评理,是不是皇室子孙就可以随便入臣子的内院,睡臣子的女眷啊。”
“我就不信这天下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淮阳郡主一边说着,一边朝院门口探头的婆子使了个眼色。
婆子会意,大声应了一声。
“是,奴婢这就去备轿子。”
淮阳郡主眼底浮起一抹得意。
她鼻子灵,又是过来人,一进屋就闻到了男女欢好之后的那种独特味道。
景王和顾楠这个贱人刚才一定办那事了。
青天白日闯入臣子内宅,淫乱女眷,这种丑事闹到宫里,陛下定然饶不了景王。
景王一定不敢让她去宫里闹。
有了这个把柄,正好可以要求景王同意儿子谢恒袭了文昌侯的爵位。
用顾楠帮儿子换回爵位,值了。
淮阳郡主得意地等着顾楠和景王开口阻止她。
谁知却听到顾楠用格外清脆的声音吩咐婆子。
“备两顶轿子,我和婆婆一道进宫。”
淮阳郡主脸色一沉。
“你进宫做什么?还嫌不够丢人吗?不知廉耻的东西。”
顾楠不紧不慢看过来,声音带着一丝悲愤。
“儿媳也想进宫请太后娘娘评理,看看哪家的婆婆当着外男的面扯儿媳妇的衣裳。
儿媳不过是被蚊子咬了一口,便被婆婆满口诬陷说与景王有染。
不知道是婆婆关心我,还是婆婆巴不得我和外男有染,儿媳不好断定,只要进宫求助太后娘娘。”
淮阳郡主满脸嘲讽。
“蚊子咬的?你当我眼瞎?这屋里哪来的蚊子?”
嗡嗡嗡。
话音未落,一只大黑蚊子闪动着翅膀,落在她手背上。
顾楠眼疾手快,一巴掌拍了上去。
蚊子死得透透的。
被拍烂的尸体带着一抹血沾在淮阳郡主的手背上,恶心的她差点吐了。
顾楠摸出帕子擦着手心,仿佛上面沾染了极为不干净的东西。
面上神情却十分无辜。
“也不知道为何我屋里今儿会进这么多蚊子,婆婆屋里有蚊子吗?”
语气慢条斯理,仿佛在话家常一般。
淮阳郡主气的鼻子都歪了。
拍个蚊子需要用那么大力气?
她手背都红了。
“一个蚊子能咬出那么大一片红疹,我不信,这分明就是男人留下的痕迹。
事到如今,你别想遮遮掩掩,若不肯实话实说,我便让人扒光了你的衣裳检查。”
顾楠被她的无耻气笑了。
“我弄错了,红疹确实不是蚊子咬的。”
淮阳郡主双眼一亮,语调比刚才缓和了两分。
“你说实话,若真是景王强迫了你,我和世子还能为你做主。
若是你水性杨花勾引景王,呵呵.....你知道后果是什么,我劝你想好了再说。”
言语间带着明晃晃的胁迫之意。
顾楠垂眸,“婆婆真是误会了,红疹是因为我吃花生起的,不是男人留下的痕迹。”
淮阳郡主声音忍不住拔高两度。
“吃花生起的?你骗谁呢?”
“婆婆不信,可以看看我脸上,手上也有。”
顾楠指着自己的脸,一脸无辜。
只这么片刻功夫,她白嫩光洁的脸,以及葱白似的手都出现了一片一片的红痕。
淮阳郡主脸色大变。
顾楠上前一步,语调柔和却步步紧逼。
“我倒想问问婆婆,明知道我吃花生会起疹子,为何还打发人送这么多花生到我房里?”
“我意外遇到景王,诚心求王爷让世子袭爵,却被婆婆信口诬陷我与景王有染。
为了往我身上泼脏水,婆婆还想进宫去分辨此事。
既如此,咱们便一起进宫,将事情分辨清楚,我正好跪求太后娘娘准许我与世子和离。
没有发生的事都能往我身上泼脏水,这文昌侯府的世子夫人,不做也罢。”
她神情冷静,一声声质问却掷地有声。
淮阳郡主被她逼得步步后退,差点撞到身后的谢恒。
母子俩对视一眼,心头同时浮现一抹疑惑。
难道他们俩真的没成事?
淮阳郡主扯了扯谢恒的衣裳。
谢恒放软了声音哄着顾楠。
“我和母亲也是出于关心,一时情急说错了话,夫人别生气。
更不要提什么和离不和离的话,我既娶你做了世子夫人,便不会轻易与你和离。”
顾楠心中冷笑。
谢恒当然不会在此时同意和离。
他还满心筹谋计划着将顾家的财产占为己有。
但这一世,她不会让谢恒染指一分一毫她家的财产。
她要将她的嫁妆一笔一笔收回,然后再和离,看着谢恒和孟云裳身败名裂。
她垂眸遮去眼中的冷意。
“咱们自己家人关起门来怎么说都好,只是让景王殿下看了笑话。
亏我先前还在王爷面前为你说了诸多好话,王爷才松了口说考虑。”
谢恒双眼一亮,下意识看向萧彦,眼底的渴望压都压不住。
三年前他父亲文昌侯随军出征,战死沙场。
按理说该他这个世子袭了文昌侯的爵位,但陛下身体不好,太子年幼,景王监国。
景王一直摁着他袭爵的折子不批。
这一拖就是三年,他走了许多门路都行不通。
诺大的侯府,没了侯爷,却只有世子,这在京城勋贵世家中简直就是笑话。
若非如此,他今日也不会用意献出顾楠拿捏景王。
虽然没成功,但若是顾楠帮他求得了景王同意,他也愿意从此给顾楠几分好脸色。
“三叔,是真的吗?您真的考虑要让我袭爵了?”
萧彦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顿时显得谢恒矮了两分。
他深深看了谢恒一眼,嗤笑。
“本王先前确实同意了,但刚才细看下来,发现你行事冲动,不堪大用,袭爵的事暂且算了。”
说罢,径直转身向外走去。
行事冲动。
不堪大用。
暂且算了。
谢恒如遭雷击,满嘴苦涩,恨不得刚才的事从没发生过。
顾楠望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畅快的微笑。
想继承爵位,下辈子吧。
这时,萧彦在门口站定,转头目光落在顾楠身上。
幽潭般的眸子涌动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今日多谢侄媳妇的招待。”
“今日多谢侄媳妇的招待~”
招待两个字拉了个长音,带着点点戏谑的意味。
顾楠嘴角的笑意瞬间僵住了。
那些旖旎的画面飞快在脑海中闪过,她心口一跳,脸上浮起浅浅的红晕。
萧彦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出了文昌侯府,贴身护卫平安一脸古怪地打量着萧彦。
萧彦轻哼,“有话直说,有屁滚边上放去。”
平安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王爷,你刚才撩了你侄媳妇你知道吗?我的天啊,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
萧彦乜斜他一眼,冷嗤。
“本王哪个部位看起来有道德?”
平安挠挠头,“那确实没有,但.....”
他家王爷也不用这么理直气壮吧?
仿佛读懂了他未尽的话,萧彦唇角微抿。
“她小时候曾救过我。”
平安惊得瞪圆眼睛。
“救命之恩,你就跟她这个.....”平安伸出两只手在他面前,一上一下,啪啪啪拍了三下。
一脸意味深长,“算辈分人家是你侄媳妇呢,王爷确定是在报恩?”
萧彦睨了他一眼。
“谢恒给她下了桃花雾,一个时辰内不解了药性,即便服了解药,也会落下病根,生不如死。”
平安倒抽一口冷气。
“谢世子好狠的心,这么说来王爷是帮她解毒,算是救命报恩,以身相许了。”
萧彦瞪了他一眼。
“本王是知恩图报的人.....我跟你解释什么?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平安嘿嘿一笑,“您,自然是您是主子,属下去套马车。”
萧彦等在原地,垂眸看到手背上泛着血丝的几条抓痕。
想起顾楠先前收拾床铺的样子,明明紧张得手脚都在颤抖,眼神却冷静得吓人。
如此慌乱的时刻,她甚至还想到了遮掩身上的痕迹。
在谢恒推门而入的前一刻,迅速抓了一把花生塞进了嘴里,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
若不是一直注视着她的动作,他都要被惊得跳起来。
萧彦摩挲着手背上的抓痕,狭长的眼漫出几分兴味来。
“长大了倒有几分像小野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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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昌侯府。
如花急匆匆冲进来,“夫人,奴婢看到老夫人和世子气呼呼离开了,他们欺负你.....
哎呀,夫人你的脸怎么了?你又吃花生了是不是?
奴婢就说前院也没那么多客人,张妈妈为何非得叫我和如意姐去帮忙,原来就是想趁机算计您。”
如花看到顾楠脸上大片大片的红疹,顿时变了脸色,顾不得再问先前的问题,转身去找药膏。
“奴婢再三交代过夫人不能吃花生,哪个天杀的还把花生送过来了。”
顾楠心里多少能猜到花生是谁送的。
但幸好今日有这一盘花生,否则她身上的痕迹真的不好遮掩。
如花找出药膏,一边小心地涂药,一边骂骂咧咧。
“让奴婢知道是哪个黑心肝的送上来的,一定去扯烂她的耳朵.....”
顾楠听着她响亮的嗓门,眼底有热意逐渐泛出来。
前世她身边两个丫鬟,如意和如花。
如意识文断字,沉稳聪慧,又总管着她铺子里的账,是被谢恒第一个算计的。
谢恒让一个老男人玷污了如意的清白,如意不堪被辱,悬梁自尽。
如花心直口快,得罪了刚刚接过管家权的孟云裳,被活活杖毙。
想起前世种种,顾楠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真蠢啊,怎么就被谢恒算计至此呢。
“好了,奴婢一会儿给你找个面纱带着,今儿可是你和世子的好日子。
那个送花生过来的黑心肝,一看就没打好主意,世子也不......”
如花想到什么,突然顿住了不再往下说。
骂骂咧咧收起药膏,抬头看到顾楠泪眼汪汪的神情,不由吓一跳。
脱口叫出了闺中的称呼,“姑娘,你怎么了?您看奴婢的眼神跟几年没看到奴婢似的。”
可不是好几年没见了嘛。
顾楠破涕为笑,拍了拍她的手,叮嘱,“以后还叫我姑娘,听着舒服。”
如花一脸吃惊。
她家姑娘自嫁入文昌侯府的第二日,就吩咐身边的人改口叫夫人,不许再叫她姑娘。
怎么今儿要和世子圆房的日子,又吩咐她改口了呢。
如花觑着她的脸色,忍不住道:“姑娘,您嫁入府中三年,世子除了要钱的时候,什么时候给您摆过好脸色?
跟咱们欠了他八百六十万银钱似的,也不想想,当初可是他们侯府先上门求亲的。
这门亲事也不是咱们家上赶着来的,如今倒好,圆房的好日子,他家里人还来欺负你。
世子连句公道话都没有,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是啊,这桩亲事并不是她上赶着来的。
三年前,她出门去寺庙上香,在山道上不慎遇到几个地痞流氓。
谢恒突然出现,带着家丁赶走了流氓。
她感激谢恒的救命之恩,没过几日,谢家竟上门求亲。
得知上门求亲的人正是那日救自己的世家公子,她满心欢喜地应下了这门亲事。
后来文昌侯在押运粮草的时候不慎死在边关,她在热孝中嫁了过来。
婆婆淮阳郡主说守孝三年,不能圆房,委屈她了,转手便将管家大权给了她。
她当时还曾为婆婆的贴心感动,接过管家大权之后才发现文昌侯府早就入不敷出,成了一个烂摊子。
谢恒第一次拥她入怀,满脸愧疚。
“委屈夫人了,家里不争气,我以后一定撑起家中门楣,让你不受委屈。”
那时的她满心欢喜,以为得嫁良人,心甘情愿地用自己的嫁妆来贴补侯府。
却不知一切都只是他们恶毒算计的开始。
顾楠回过神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放心,以后他们欺负不了我的,以后你们也不用听张妈妈差遣。
咱们院里的人,只听我的吩咐。”
如花小脸倏然就亮了。
“真的吗?姑娘。”
以前她每次在姑娘面前抱怨世子不好,淮阳郡主身边的妈妈作威作福,姑娘总是沉着脸教训她,说什么都是一家人,不要太过计较。
顾楠见她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忍不住莞尔一笑。
“当然,眼下我便有件急事差你去做,你点几个陪嫁的妈妈,去厨房一趟。”
如花一撸袖子,兴匆匆地道:“姑娘,是不是要去抓那个送花生过来的贱人?
奴婢这就去把人提过来,撕烂她的嘴,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欺负姑娘。”
顾楠摇头,指着桌子上的一盘茯苓糕。
“不,你去把做茯苓糕的,送茯苓糕的人请过来,客客气气的,就说我有赏赐,要悄悄的,别惊动人。”
耶?不是去抓人吗?
如花一脸茫然。
不抓送花生的嘛?怎么变成请人了呢?
不过那不重要。
她家姑娘让请,她去请就是了。
“姑娘你瞧好吧。”
如花笑嘻嘻的去厨房将人请了过来。
人一进院子,顾楠就黑了脸,冷声吩咐如花。
“关上院门,堵了嘴,给我打。”
淮阳郡主住的南山堂里。
谢恒一脸懊恼地抱怨:“早知道顾楠能求动三叔,咱们何必折腾。
白折腾一番不说,还让三叔看了热闹,对我的印象差了许多。
我本就说这主意有风险,母亲偏要兵行险招。”
淮阳郡主阴着脸摇头。
“他们两个肯定成了,那屋里味道不对,我们都被顾楠这个贱人骗了。
我就说她这种商户女心思都深着呢,你爹当初偏要为你聘这么个世子夫人。
若不是看在她有几个臭钱的份上,早就让你休了她。”
谢恒因景王那句评价满心烦乱,再听母亲抱怨更觉糟心。
“所谓捉奸捉双,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计划失败现在不能袭爵,云裳也不能顺利接进府里做平妻了。”
按照原计划,今日顾楠失贞,从此必然抬不起头来。
到时他提出娶云裳做平妻,顾楠不敢不答应。
这样儿子瑞哥儿就可以做嫡子了。
“瑞哥儿已经四岁多了,到了要开蒙的年纪。
这孩子出生时天降祥瑞,算命先生可说了,他能给咱们家带来大运道。
这孩子养在外面,根本请不到好先生,耽误了孩子,就是耽误咱们家的前程啊。”
淮阳郡主也觉得很糟心。
瑞哥儿是她的心肝肉小孙孙啊。
那么可爱的孩子,却只能偷偷摸摸地养在外面。
“你先别着急,此事我们再从长计议。”
这时,心腹婆子张妈妈在外面禀报,“郡主,松雪堂那边请您和世子过去一趟。”
松雪堂是顾楠住的院子。
淮阳郡主满脸不悦。
“有什么事非要劳动我和世子跑过去一趟?让顾氏自己过来说。
天还没完全黑呢,她就这么着急和世子圆房吗?真是不知廉耻。
让她等着吧,就说世子今晚不过去了。”
谢恒抿了抿嘴,没说话。
过了片刻,张妈妈又急急忙忙冲进来。
“郡主,不好了,世子夫人押着长顺媳妇,拿着一盘茯苓糕,说要去御史台呢。
如今人已经快到大门口了,再不拦着就要出事了。”
茯苓糕?
淮阳郡主倏然一惊。
“糟了,那盘茯苓糕你是不是没收起来?”
谢恒脸色微变。
长顺是他的贴身小厮,媳妇在厨房当差。
他将桃花雾交给长顺,让长顺媳妇下在了茯苓糕里。
本想着事成之后让人把茯苓糕收走,神不知鬼不觉。
谁知道事情出了偏差。
他一时着急,倒忘了让人把茯苓糕收走。
“难道顾楠发现了什么?”
淮阳郡主急咧咧起身。
“没教养的东西,快拦住她,不能让她出府。”
母子二人急匆匆跑出去,赶在大门口拦住了顾楠。
顾楠脸上蒙着一层薄纱,露在外面的杏眼清澈如水。
淮阳郡主可没心思欣赏,阴着脸斥责顾楠。
“今儿可是你和恒儿圆房的好日子,闹腾什么呢?我们侯府可是勋贵世家,不是你娘家那等低贱商户,上不得台面。
有什么事不能在家里说?非要去御史台闹,我们家可丢不起人。”
顾楠微微屈膝,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铿锵有力。
“我娘家是先帝钦封的皇商,婆婆一句一个低贱商户,上不得台面,是在指责先帝不该封顾家为皇商吗?”
淮阳郡主脸色微变,没想到会被顾楠抓住话里的漏洞。
“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做儿媳妇的倒不依不饶来指责起长辈来了?
行了,都别围在这里了,有什么事回屋去说。”
顾楠站着没动。
“并非我要闹,而是有人在大喜的日子害我啊,我打发人去请婆婆和世子,你们不肯来。
儿媳没办法,只能自己去御史台讨个公道了。”
淮阳郡主噎了一下,先前确实是她不肯去松雪堂的。
“我们没去,你就不能过去找我们吗?难道还要我这个婆婆天天去看你?”
顾楠勾起一抹嘲弄。
“儿媳可不敢去探望婆婆,在我自个儿的院子里,都有人敢在茯苓糕里下药害我。
若到了婆婆的院子里,儿媳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命能出那个院子。”
提起茯苓糕,淮阳郡主目光微闪。
“什么茯苓糕,什么下药?你莫不是被人糊弄了?”
顾楠笑容微敛,转头看向如意和如花扯着的人。
“长顺媳妇,把你先前说的话再说一遍。”
长顺媳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前日世子给了奴婢男人一包叫桃花雾的药,愤怒奴婢今日下在世子夫人的饭食中。
此药吃了之后若不及时和男人欢好,便会终身落下病根。”
谢恒瞳孔微缩,一脚踹向长顺媳妇。
“下贱东西,胡说八道,竟然敢污蔑本世子。”
他一脸失望地看向顾楠,语气沉重。
“夫人可千万不要相信一个下贱奴婢的话,她是故意挑唆咱们呢。”
顾楠淡淡看着长顺媳妇,声音冷淡,“你知道挑唆主子感情的下场是什么吗?
割了舌头,全家发卖。”
长顺媳妇面色惨白,趴在地上不停磕头。
“奴婢不敢说谎,我男人说这药贵着呢,我们做下人的根本买不起。
世子给了我男人一包,另外一包药就在世子书房呢。
世子还吩咐奴婢男人将景王引到世子夫人院子里,说事成后就提拔我男人做前院管事。
若没有世子的允许,打死奴婢也不敢做下这等背主的事啊。”
事成?
纵然已经听过一遍事情的始末,顾楠此刻还是觉得无比愤怒。
前世她所有的悲剧都是从事成这一刻开始的。
怒火从心底涌起,冲向四肢百骸,气得她两眼泛红。
“怪不得世子和婆婆冲进松雪堂,口口声声质问景王有没有欺辱我。
怪不得婆婆言语间逼迫我认下被景王侮辱,原来这一切都是世子计划好的啊。
为了爵位连妻子的清白都不顾,亲手给自己织绿帽子,世子真是.....”
她满心恨意,一时竟找不出合适的词语形容谢恒的无耻。
谢恒没料到顾楠短时间内竟然推断出了事情的始末,眼底闪过一抹慌乱。
很快又镇定下来,先是满脸不悦斥责顾楠。
“长顺媳妇是因为我斥责了她男人,怀恨在心,故意报复咱们。
你若是听这下贱东西几句挑唆,坏了咱们夫妻情分,那才是中了他们的奸计呢。”
平日里他若是满脸失望地看着顾楠,顾楠便会手足无措地先认错。
但今日她气狠了,还得哄一哄。
他又换了一副深情款款的面孔,握住顾楠的手。
“你可是我真心娶回来的世子夫人,疼惜你都来不及,又怎舍得算计害你?
我本就是文昌侯府的世子,袭爵不过是早晚的事,何须用你去换?”
平日里只要他说几句好听话哄一哄,顾楠便什么气恼都丢开了。
这一次想必也不例外。
他等着顾楠先是自责,然后道歉。
顾楠抽回手,用帕子用力擦了擦。
神色淡淡,“故意报复,挑唆我们?”
“当然。”
谢恒虽然不满她没有道歉,但见她神色淡淡,只当她接受了这个说法。
便使眼色吩咐下人。
“来人啊,把这个栽赃污蔑主子的贱人给我拖下去,立刻杖毙。”
侯府下人立刻过来拖人。
顾楠一个眼神,她带来的陪嫁婆子和家丁立刻挡在了长顺媳妇前面。
两方人马呈对峙之势。
谁也不肯让一步。
谢恒眼底快速闪过一抹阴沉,随即又一脸受伤地看着顾楠。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宁愿相信下人的污蔑之言?也不相信自己的夫君吗?
咱们可是要携手过一辈子的人啊,你这般不信任我,太让我伤心了。”
呵,谁要和你携手过一辈子。
顾楠垂眸掩去眼底的冷意。
“我只相信真相,既然长顺媳妇和世子各执一词,那便去御史台,让御史们来断案吧。
看看究竟是下人记恨世子,生出歹毒之心毒害我,还是世子心怀不轨,故意算计我和景王呢?
听闻御史台的老御史们个个极会断案,事情又牵扯到景王殿下,想必很快就能查出真相。
这种叫桃花雾的药哪里买的?谁买的?药钱几何?府里哪些人接触过药?
但凡事情发生过,必然都会留下痕迹的。”
她抬眸冷静看着谢恒,一字一句道:
“世子,你说是不是?”
谢恒脸色铁青。
以往只要他放低姿态哄顾楠几句,顾楠就会对他百依百顺,掏钱给铺子给庄子都不在话下。
今儿怎么这般难缠,像换了个人一般?
他眼底闪过一抹阴冷,这件事绝对不能闹到御史台。
御史台那些老御史们碰到这种事,犹如闻到了腥味的猫一般扑上来纠缠不清。
别说查清楚这件事,文昌侯府里哪个下人爱钻什么狗洞都能查清楚。
到时候他袭爵就更没有希望了。
谢恒按下心底的怒意,努力摆出柔和的目光看着顾楠。
“清官难断家务事,咱们家毕竟是勋贵世家,这种事情真闹出去,只会让人看咱们的笑话。
何况侯府如今是你掌家,真要闹出去,别人也会笑你治家不严,连个下人都能算计你。
再说事情毕竟牵扯到景王三叔,若真的传扬出去,让人知道景王三叔进过你的院子,你的名声也会受损。
今儿的事,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提出来,为夫都满足你,好不好?”
他做足了低姿态,一脸深情看着顾楠。
顾楠攥了攥手心,压下反胃感。
“真的我要什么都可以?”
谢恒点头,“可以。”
旁边的淮阳郡主想反驳,却被他摇头制止。
顾楠转头叫了一声:“如意。”
人群里走出一个身穿青色比甲,银盘脸的丫鬟,是她另外一个大丫鬟如意。
如意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大声念了出来。
“永和九年六月初五,世子打点书院,借走嫁妆银子五千两。
八月初八,郡主借走嫁妆银子一万两,九月二姑娘借走一千两。
永和十年四月十二,世子借走米粮铺一间。
五月初九,郡主借走首饰铺子一间,清河庄子一个.....”
谢恒脸色大变,“住口,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顾楠道:“这是我嫁入侯府三年来,婆婆,世子和小姑从我手里借走的嫁妆铺子,庄子,以及银子。
我算了算,世子和婆婆一共从我手里借走了六间铺子,两座庄子,银票五万两。
世子不是说我要什么都可以吗?”
她看着谢恒,一字一顿,“我要你们把我的东西还回来。”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真的闹到御史台去,事情真闹出来,她的名声也就完了。
她的目的是想趁着这次机会逼谢家母子将她的嫁妆吐出来。
谢恒脸色十分难看,显然没料到顾楠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她不应该求自己以后多疼惜她,爱护她几分?
女人要的不就是丈夫多宠爱嘛。
他在书院读书,平日里需要应酬和打点,确实在顾楠这里拿了不少银子。
每次只要他表示缺银子在书院被人看轻,顾楠二话不说便会拿出银子来给他。
“没想到你每次给我银子,竟然还暗地里记账,还说什么借的?顾楠,我真是看错你了。”
顾楠目露错愕。
“不然呢?若不是借的,世子岂不成了吃软饭,靠妻子嫁妆养着的废物?”
谢恒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靠妻子嫁妆养着,这样的名声传出去可太难听了。
他暗暗朝淮阳郡主使了个眼色。
淮阳郡主指着顾楠的鼻子大骂。
“商户家出来的女儿,就是满眼铜臭,当初这些东西可不是我们要的,是你上赶着送给我们的。
从来没有听说送出去的东西,还有往回要的,真是不要脸。”
顾楠被气笑了。
“送?当初婆婆可说过,咱们文昌侯府是勋贵世家,做不出那等花用媳妇嫁妆的腌臜事的。
所以收我银子的时候说了权当是借的,借债还钱,天经地义。
难道婆婆想昧下我的嫁妆铺子和银子不还,堂堂侯府花用媳妇的嫁妆,这才是不要脸吧?”
淮阳郡主被呛得一口气上不来,憋得心口疼。
这话确实是她先前说过的。
可那不过是句哄顾楠的场面话而已,如今却被顾楠当做反击的话柄。
顾楠一脸惊讶。
“婆婆不会从来没想过还吧?”
当然没想过,钱既然已经进了她的口袋,顾楠想要回去,门也没有。
淮阳郡主捂着胸口,翻了个白眼,软软往地上栽去。
顾楠冷笑着转身吩咐如意和如花。
“走,去御史台,让御史大人们好好查查茯苓糕里的药到底是谁下的。
顺便也让御史大人大人断一断侯府花儿媳妇的嫁妆这事对不对。”
淮阳郡主栽到一半的身子一僵,没倒下去却闪了腰。
“哎呦。”
她扶着腰疼的脸都变了形,靠在心腹张妈妈身上怒骂顾楠。
“你去啊,去告诉御史大人,这事真闹开了,侯府不过就是丢点脸面。
你丢的可是名声,勾引外男进内宅,你顾氏全族的名声都得被毁,我立刻就让恒儿休了你。”
淮阳郡主看着顾楠泛白的脸,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今日的事就是一个下人污蔑主子而已,真到了御史台,文昌侯府可是传了三代的勋贵世家,御史大人也会给侯府几分薄面。
至于说花用你的嫁妆,都说了是借的,我们又没说不还,只是眼下没银子而已。
你既然嫁入谢家,便是谢家人,都是一家人,你追着自己的婆婆和丈夫还债,传出去,你也落不了好。”
“顾楠,你若是有几分脑子,就应该知道你这样闹对你更不利。
倒不如放下芥蒂,咱们和和气气的说,我便还当你是侯府的世子夫人,咱们还是一家人。”
谢恒紧随其后,低声劝顾楠。
“母亲说得有道理,虽说下人可恶,但你也没有被害到。
你向来识大体明事理,就别再闹了,我保证以后会加倍疼爱你。”
顾楠被他们的无耻嘴脸恶心坏了。
什么叫她没被害?
若不是她机警,恰好重生过来,此刻被摁在地上嘲讽逼迫的人就是她了。
愤怒充斥着四肢百骸,气得她手抖个不停。
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愤怒,她抬手再次狠狠给了谢恒一巴掌。
啪。
谢恒的左脸浮现五个纤细的手指印,右脸的手掌印还未消散,一左一右,正好对称。
“顾楠,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谢恒没料到顾楠敢再一次打他,怒吼声几乎掀翻了天。
顾楠冷冷看着他。
“御史会不会给文昌侯府面子,我不知道,但事情牵扯到景王殿下。
不知道在御史大人心中,是侯府面子大,还是景王面子大。”
她吩咐如意和如花,“带上人,咱们走。”
如意和如花狠狠瞪了谢恒一眼,扯着长顺媳妇往外冲。
“给我拦住她们。”
谢恒沉着脸低声怒吼。
话音一落,侯府的下人纷纷冲了过来。
顾楠这边陪嫁的家丁虽然竭力抵抗,但还是被冲散了队形。
眼看着就要被拦在大门内,这是家丁中间冲出来一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
只见他手长脚长,三下五除二,便将侯府的护卫打倒了一片。
通往门口的路开了出来。
顾楠带着人已经冲到了门口。
谢恒生怕顾楠拼着鱼死网破,真闹到御史台去,连忙喊道:“我答应你。”
顾楠顿步,转身看过去。
谢恒黑着脸,“我把庄子,铺子和银子都还给你,行了吧?”
顾楠点头,“现在就还。”
谢恒咬牙,转头看向淮阳郡主。
“母亲,还给她。”
淮阳郡主摇头,“不行,家里哪有银子?”
“母亲!”谢恒头上青筋直露,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低吼。
“给她,难道你真想让她将事情闹到景王那里去?”
淮阳郡主想起景王素日的为人,心底到底有些打怵。
但让她拿钱出来还给顾楠便等同于喝她的血,割她的肉,她做不到。
谢恒了解自己母亲,只得自己吩咐张妈妈。
“去我屋里拿铺子和庄子的地契。”
顾楠晃了晃手上的小本子,“还有五万两银子。”
谢恒只能咬牙加了一句。
“再拿五万两银票来。”
淮阳郡主看着顾楠的眼神恨不得撕了她,“不要,不许给她。”
谢恒不耐烦捏了捏眉心,厉声怒吼:“还不快去。”
张妈妈快去快回,很快就从南山堂回来了,手里拿着几张红契并一叠银票。
淮阳郡主疼得心肝肉直颤颤,下意识想伸手去夺,却被谢恒一把抓过来,塞给了顾楠。
顾楠望着手里的银票,心里更加惊怒。
能出手就拿出五万两银票来,可见文昌侯府根本不是捉襟见肘。
不过是合起伙来骗她罢了。
她将东西递给了如意。
“仔细数数,免得错了账。”
淮阳郡主气得肺管子疼。
谢恒脸更黑了。
如意上前接过来地契仔细查看一番,然后又清点了一票,大声道:
“回姑娘,夫人和世子借的六间铺子,两座庄子和五万两银票都还回来了。
这些东西若是存在钱庄,三年少说也得有两千两的利息呢。”
顾楠故作惊讶,“这么多利息呢?那我岂不是亏很多?”
如意有些意外自家姑娘会接她的话,连忙点头。
“谁说不是呢,姑娘就是太心善了,才会借了这么久都不催着还。”
顾楠冷笑。
今生她可不会做个心善的人。
“婆婆也听到了,那就再加两千两的利息吧。”
淮阳郡主气得想吐血,指着顾楠大骂。
“黑心肝的东西,自个家人借钱竟然还要算利息,你钻进钱眼里去了?”
顾楠眉峰微挑。
“婆婆这话可就不对了,所谓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借钱算不算利息,自然是债主说了算。”
“呵,不给利息也行,那咱们还是去御史台分辨吧。”
淮阳郡主捂着胸口,气得直翻白眼。
谢恒黑着脸拽下身上的荷包丢给了顾楠。
“里面有两千两银票,你拿着,可以结束这场闹剧了吗?”
顾楠两根手指捏住荷包,用拇指和食指挑开,从里面拿出两张银票来。
然后反手将荷包又丢了回来,然后摸出帕子一点一点将手指擦干净。
那嫌弃的模样仿佛丢得慢一点,擦的慢一点,手就会被荷包污染似的,看得谢恒双目喷火。
能气到他,顾楠觉得很开心。
“婆婆和世子说的有理,闹到御史台确实不太妥当,既如此,今儿我便不去了。”
她转身带着自己的人离开。
淮阳郡主只觉得脑子嗡一声,整个人仿佛要炸开。
她赶紧推了谢恒一把,“愣着干什么啊,让她把长顺媳妇留下啊。”
谢恒望着顾楠离开的背影,嘴唇紧抿。
他有预感,即便开口要人,顾楠也不会同意。
往日只要几句好话就能哄好的顾楠,为何今日格外难缠?
谢恒有些烦躁地捏了捏眉心,阴着脸扫过众人。
“今日的事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若传出去半句,立刻杖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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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府。
平安匆匆走进书房,一脸兴致勃勃凑上去。
“王爷,新鲜出炉热乎乎的八卦,你听不听?”
正在擦拭配剑的萧彦眼皮都没掀一下。
“没兴趣,出去。”
“哦。”平安摸了摸鼻子,转身往外走,嘴里还小声嘀咕,“我好不容易才从文昌侯府打听到的,不听算了,我去找叶公子说。”
听到文昌侯府几个字,萧彦耳尖微动。
“滚回来。”
平安眼珠子转了转,笑嘻嘻地趴在桌子上看着自家主子。
“小的就知道王爷还是关心你那位侄媳妇的,毕竟你们俩都那样过了。”
他两只手一上一下,又啪啪啪拍了三下,嘿嘿一笑。
嘴刚咧开,眼前寒光一闪,萧彦手里的剑就甩了过来。
平安就地一滚,堪堪躲开飞过来的剑。
他拍着胸脯一脸后怕,但凡躲得慢一点,小命就没了。
“王爷,小的说错话了?”
萧彦将剑身入鞘,冷冷睨了他一眼。
“我和她的事敢再乱说一个字,或者让我听到一句风声,我割了你的舌头。”
平安从小跟在他身边,眼珠子一转,便领会了主子的意思。
“王爷怕事情传出去,会影响世子夫人的名声?您放心,小的绝不会在外面说一个字的。”
他抬手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
萧彦神色稍缓,“说吧,她怎么了?”
平安立刻拍拍屁股爬起来,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股脑说了出来。
“......世子夫人迅速拿住了下药的人,和谢世子,淮阳郡主一顿大闹。
听说最后把这几年谢家从她手里拿走的嫁妆全都拿回去了呢。
没想到谢世子夫人看起来娇娇弱弱的,竟然有这等魄力,真是.....”
萧彦眉心微蹙,突然打断。
“顾姑娘,或者顾娘子。”
“什么?”
平安一脸茫然,挠挠头试探着问:“王爷让小的以后称呼谢世子夫人为顾姑娘,或者顾娘子?”
萧彦颔首。
平安双眼一亮,冲萧彦挤挤眼睛,一副王爷我懂你的表情。
“王爷是不是觉得谢世子夫人这几个字眼听着很刺耳?嘿嘿,小的都明白。”
萧彦蹙眉,“你明白什么?”
平安撇嘴,“小的读了叶大公子那么多话本,都明白的,这就是话本里说的那种男人的占有欲。
王爷既然已经和她那样......”
他往后退一步,没胆子再做出双手啪啪啪的动作,小声道:
“你们生米煮成了熟饭,她就是王爷的女人了,王爷肯定不愿意她冠上别的男人的姓氏啊。
王爷不用多说,小的都明白。”
萧彦抬腿给了他一脚,冷哼。
“胡说八道,本王说了,她是本王幼时的救命恩人。”
想起小时候的事,他冷峻的眉眼之间流露出两分柔和。
“我不过是念在救命之恩的份上,想护她在婆家一世无忧。
她既然不想留在谢家,自然不该再称呼她谢世子夫人,仅此而已。”
平安一脸茫然。
“什么叫她不想留在谢家?难道谢世子.....呃,顾娘子想和离?”
萧彦不置可否。
“盯着点文昌侯府,她若是有任何需要,或者被人欺负,及时禀报我。”
平安应了声是,又忍不住凑上去问。
“真的只是想报恩?王爷真没别的想法?”
萧彦冷嗤,“不然呢?你想怎么样?本王把她娶回来做王妃?”
平安双眼一亮。
“不是不可以啊,陛下早就盼着您娶妻了。”
萧彦脸色一沉,周身满是冷峻的气息。
“本王这辈子都没有娶妻的打算。”
平安知道自家主子的心结,心中暗叹一声,不敢再说什么,弯腰退了出去。
走到门外,忍不住小声嘀咕。
“奇怪,王爷怎么会知道顾娘子想和离呢?顾娘子若真想和离,拿着这么大的把柄,怎么不直接要求和离呢?”
萧彦垂眸摩挲着剑鞘上的雕饰,一言不发。
松雪堂的洗浴间里,热气氤氲。
顾楠泡在浴桶里,贴身丫鬟如意满脸心疼地看着她,提出同样的疑问。
“他们谢家也欺人太甚了,姑娘刚才为何不直接要求和离呢?”
顾楠疲惫地靠在浴桶上,苦笑。
“傻丫头,和离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世道对于女子有诸多要求,女子在家从父,嫁人从夫,夫死从子。
女子犯了七出之条,就会惨遭休弃。
但若是要求和离,则需要双方家族都同意才行。
如今她父兄皆不在了,娘家只有寡母和寡嫂,以及年幼的侄子侄女。
且她受谢恒挑唆,已经与顾氏的族老们翻脸。
眼下根本不会有人为她出头,与谢家谈和离之事。
她拍了拍如意的手,轻声道:“我是一定要与谢恒和离的,但眼下时机尚未成熟。
咱们虽然拿回了嫁妆,但铺子和庄子里的人都被谢家换掉了,需要花心思将铺子和庄子彻底收回来。
然后想办法让顾氏族里同意我和离,以后咱们就过自己的日子去。”
当然,在和离之前,她要让谢家身败名裂。
前世那些害她的,害她身边人的,她要他们通通付出代价。
如意抹了一把泪,“奴婢只是心疼姑娘被欺辱至此,若咱们老爷和公子还活着,定然不会让人欺负姑娘的。”
顾楠叹了口气。
她的父亲和哥哥都患有心疾,在她嫁入侯府之后,前后不过一年便离开了。
当初文昌侯府盯上顾氏的家产,想必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顾楠敛去眼底的冷意。
“父兄不在了,我便想办法帮着撑起顾家,放心吧,以后谁也欺负不了我们。”
如意哽咽,“好在如今姑娘自己立起来了,总算看清了世子的伪善。”
顾楠道:“若不是你把这几年他们拿走的嫁妆都登记造册,今日我也要不回这么多银子来。
所以还是你最聪慧沉稳有见地,今儿能这么顺利,多亏了你。”
如意被夸得扑哧笑了,看着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又忍不住心疼起来。
“姑娘疼吗?景王这...这也太不知道疼惜人了。”
顾楠低头看了看身上。
花生引起的过敏痕迹已经消散,露出萧彦在她身上留下的青一块,红一块的痕迹。
尤其是胸前,一个个拇指大小淡粉色的印记,看得人面红耳赤。
她有些羞涩地往水里缩了缩,小声道:“不疼....这事也怪不得景王,他也是为了救我。”
其实萧彦很温柔了,是她的皮肤娇嫩,容易留下痕迹。
脑海中闪过零星旖旎的片段,顾楠的脸热气蒸腾。
耳畔响起如意担忧的声音。
“姑娘,要不要奴婢悄悄去熬一碗避子汤?这要是有了孩子可怎么办啊?”
顾楠浑身一僵。
是了,孩子。
前世这一场荒唐之后,她被谢恒和淮阳郡主捉奸,整个人都是懵的。
昏昏沉沉过了两个多月才发现自己腹中已经有了孩子。
她惊恐万分,又害怕谢恒会因此更加嫌弃自己,便偷偷摸摸找了个大夫,想打掉孩子。
大夫说她身子弱,强行打掉孩子会伤身体,很可能以后都没办法再怀孩子。
她犹豫了,就这样拖了下来。
直到五个多月,肚子遮掩不住了,还是被谢恒发现了。
谢恒脸上一副柔和的样子安慰她,“你的身子最重要,你放心生下来,我会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看待的。”
她感动万分,当天又拿了三万两银子给谢恒,让他去打点仕途。
可几天后她却腹痛不止,随后大出血,流下一个已经成形的男孩。
想起孩子满脸青紫的模样,顾楠眼圈瞬间红了。
“姑娘别哭。”如意以为自己的话吓到了顾楠,连忙抬手帮她擦泪。
“也不一定会有孩子,奴婢这就去熬避子汤,喝了避子汤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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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楠泪流满面,抬手拽住如意。
“不,不要。”
如意见她哭得伤心,蹲下来柔声哄她,“好,不要孩子,喝了药就不会有孩子了。”
顾楠不停地摇头,声音沙哑。
“不喝药,要孩子。”
如意目瞪口呆。
顾楠吸了吸鼻子,洗了一把脸,情绪逐渐平静下来,又对如意说了一遍。
“不喝避子汤,我要这个孩子。”
如意神情怪异,“姑娘这话说的,好像笃定会有孩子似的。”
顾楠顿了顿,手下意识摸了摸腹部。
她知道一定会有孩子的。
这一次她拼死也要护住孩子。
那个已经有心跳,在她肚子里会踢她,会响应她的孩子。
等到与谢恒和离后,她带着孩子一起过,有孩子相伴,余生足以。
如意总觉得自家姑娘似乎与往日有所不同,但哪里不同,她又说不出来。
或许是被今日的事吓到了,彻底醒悟了。
这么一想,如意更觉心疼。
“水凉了,姑娘起来吧。”
顾楠起身穿衣,又吩咐她:“这件事先瞒着如花,她性子冲动,免得惹出事端来。”
如意点头记下。
顾楠想起一事来,“刚才在门口护着咱们往外闯的那个家丁,叫什么名字?”
“姑娘说的是陈力吧,他是前几年老爷去潼关做生意的时候救的难民。
后来看他人老实,又会点拳脚功夫,便让他留在了顾家,后来陪着姑娘一起嫁到了侯府。
只是姑娘不喜欢粗手大脚,孔武有力的人,所以他一般都是在前院干些杂活。”
陈力?
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顾楠揉了揉眉头,脑海中想起一些久远的记忆来。
前世她是在庄子里突然大出血,血一下子就染红了她的裙子。
如意和如花吓坏了,尖叫着快来人。
后来一个孔武有力的男子冲了过来,将她小心翼翼地抱回床上。
然后又冲出去找大夫,老大夫是被他扛着狂奔来的。
等把老大夫放下地的时候,老大夫脸都是白的。
虽然她的孩子最终没有保住,但因为大夫来得还算及时,保住了她的性命。
只是她沉浸在失去孩子的悲伤中,缠绵病榻两个月,等好了想起救她的那个下人,却已经找不到人了。
如意说他的名字叫陈力,因为冲撞了谢恒,被杖毙了。
她为此还和谢恒起了一场争执。
现在想来,什么冲撞谢恒,恐怕是因为陈力救了自己而被谢恒记恨,所以才找借口杀了他。
这一世,绝对不能让谢恒再害了自己身边任何人。
顾楠交代如意,“今儿多亏有他在,你去拿五十两银子给陈力,让他回头打酒喝,明儿再找个时间叫他来见见我。”
“是。”如意点头记下。
“长顺媳妇关在哪里了?”
“在柴房呢。”
顾楠想了想,“去叫陈力看好了,等到后半夜,悄悄将她送到庄子上关着,长顺媳妇留着还有用。”
将来她与谢恒和离能用到这个人证。
如意想起先前顾楠打完长顺媳妇说的那番话,看着顾楠的目光不由充满了钦佩。
“茯苓糕里下了药是铁定的事实,事情已经闹出来了,世子必然是不会承认支使你们下药的。
那便只能是你下药的,下药害主子是要杖毙的。
你死了,你的男人顶多被打几下,哭几声很快就忘了你。
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娶别的女人做填房,别的女人花着你攒下的银子,打着你的孩子。
若是遇到狠心的,自己生了孩子,直接将你的儿女打死,毒死都是有的。”
如意道:“姑娘你可真厉害,清清淡淡几句话,就说得长顺媳妇嚎啕大哭,全都招了。”
顾楠勾了勾唇,“我也不过是说中了她心底最害怕的事实而已。”
攻心为上。
说白了,是这世道的男人不可信。
长顺媳妇害怕自己被杖毙后,留下一双儿女在世上孤苦无依。
答应招供,至少顾楠会暂时留她一命,还答应照看她的孩子们。
这时,外面响起如花的声音。
“我家姑娘要休息了,世子请回吧。”
“放肆,你敢拦着本世子?”谢恒的声音随后响起。
如花气嘟嘟的打帘子进来。
“姑娘,世子来了。”
话音刚落,谢恒随后撩开帘子进来了,满脸不悦。
“你的丫鬟看到主子不行礼不说,连帘子都不给打,真是越发没规矩了。”
如花朝天翻了个白眼,鼻子里喷出一声冷嗤。
顾楠正侧身用帕子绞着湿漉漉的头发,看也没看谢恒一眼,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比起侯府敢在主子饮食里下药的下人,我觉得我的丫鬟已经很好了。”
谢恒眼底闪过一抹恼怒,却很快又镇定下来。
“今儿的事委屈你了,我过来向夫人赔罪。”
他在顾楠对面坐下,斟了一杯茶,双手捧给顾楠。
顾楠挑了挑眉,没有伸手去接茶。
“我晚上没有喝茶的习惯,就不劳动世子了。”
谢恒讪讪地放下了茶盏。
顾楠不再理会谢恒,侧着身子梳理头发。
她一头长发乌黑如同墨玉,丝滑柔顺,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如同绸缎一般。
侧身坐着的剪影投射在窗上,静谧娇柔。
刚刚沐浴不久,她的脸上还泛着一丝湿气,越发显得眉眼昳丽,皮肤白皙,整个人宛如一幅画一般。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谢恒不觉看得有些入神。
刚嫁入文昌侯府时的顾楠,还是个刚刚及笄,尚未长开的青涩小姑娘。
什么时候她竟然长成了这般美丽明艳的大姑娘。
“天色晚了,世子请回吧,我还要看会账本。”
美丽明艳的大姑娘一开口,谢恒眼底闪过一抹莫名的失望。
可惜了,这般美丽明艳的姑娘,开口闭口就是铜臭之物。
他还是喜欢温柔如解语花一般的女子,就像他心爱的云裳那般。
想起孟云裳,谢恒心下定了定。
今日的事惹恼了顾楠,母亲说得对,今晚他务必先将她安抚住。
“你让我回哪里?今儿可是咱们两个的好日子,夫人莫不是忘了?”
顾楠神色微僵。
谢恒这是要留下和她圆房?
一股恶心感从胃里泛起,直冲上来,她恨不得吐谢恒一身。
谢恒隔着桌子,神色柔和。
“怎么?难道夫人不想和为夫圆房吗?”
当然不想。
谢恒继续道:“夫妻敦伦之礼是正经事,也是夫妻间的大事,时间不早了,咱们安歇吧。”
说着他伸手去拉顾楠的手。
顾楠浑身僵硬。
他们现在还是夫妻,如果谢恒执意要圆房,她并没有理由直接拒绝。
可她真的觉得恶心反胃。
谢恒是如何做到一边算计她,将她送到别人床上,一边又深情款款来哄她,想和她圆房的?
就在谢恒的手要碰到她指尖的一瞬间,顾楠没忍住。
哇一声,吐了出来。
淡黄色的呕吐物全喷在谢恒那只伸过来的手上。
还有几滴溅在了谢恒脸上和衣襟上,依稀还能看到里面夹杂着粉白色的花生仁。
“顾楠。”
谢恒的怒吼声几乎要掀翻了房顶。
哕。
顾楠秀眉微蹙,捂着胸口又吐了一口。
谢恒吓得立刻跳起来,忘记手上都是顾楠吐出来的碎花生仁。
这一跳一退,手上的花生仁全甩到了他自己身上。
谢恒的脸顿时黑如锅底。
“姑娘,你还好吗?”如意一脸担忧,上前轻轻拍着顾楠后背。
如花连忙倒了一杯温水递过来。
“姑娘一定是被今儿的事恶心到了,没事,吐出来就好了,快漱漱口。”
顾楠漱了口,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神情淡淡。
“嗯,是挺恶心的。”
谢恒脸色铁青,总觉得顾楠是在说他恶心。
再看屋里两个大丫鬟都围着顾楠转,根本没人伺候他这个一身呕吐物的主子。
“这房,不圆也罢。”
他冷声丢下一句,转身拂袖而去。
如花朝着他的背影淬了一口。
“呸,不圆就不圆,当我们姑娘稀罕啊。”
“如花。”如意瞪了如花一眼。
如花撇撇嘴,低头收拾谢恒洒在小几上的呕吐物。
如意扶着顾楠在临窗的榻上坐下,神情担忧。
“今儿暂时躲过去了,可若是明日世子还来呢?姑娘总不能一直用这招吧?
妻子拒绝丈夫,是不合规矩的,这要是传出去,恐怕会影响姑娘的名声。”
顾楠吐了一场,整个人舒服了许多。
她靠在床头,想着谢恒刚才离去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畅快的笑。
“下次他再来要求圆房,就在他茶里下巴豆,下蒙汗药,或者软筋散也行。”
顿了顿,又咬牙加了一句。
“再不济放狗也行,赶明儿你去弄条小狗在院子里养着,到时候咱们放狗咬他。”
如意扑哧笑了。
如花开心地直拍手。
“要奴婢说,就应该下毒药才好。”
顾楠也想直接下一把毒药。
可若这么让谢恒死了,倒是便宜他了。
何况杀夫是要砍头的,谢恒不值得她搭上自己的命。
揉了揉肚子,吩咐如花。
“去帮我煮完面吧,有些饿了。”
“如意,你明儿去铺子里一趟,叮嘱所有掌柜,从这个月开始,铺子的红利送到我手上,不必入侯府的账。”
如意拉着如花出去,到了外面小声叮嘱她。
“世子毕竟是侯府的主子,你注意些言行,说话别总是没大没小。”
如花气得瞪圆了眼睛。
“如意姐姐你什么意思?他都这么欺负咱们姑娘了,难道还要我对他恭恭敬敬?
难道还要我天天对他笑脸相迎?我没当面骂他就不错了。”
如意叹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得顾及姑娘两分,咱们毕竟是奴婢。
大面上不能让人抓了错处,否则为难的还是咱们姑娘。
就说刚才吧,若世子执意以你不敬主子发落你,你让姑娘怎么办?”
如花不服气,却也知道如意是为姑娘,为她好。
“行吧,大不了我以后避着点,尽量不乱说话就是了。”
两个丫鬟的话,顾楠在屋里听了个大概。
她微微一笑,如意向来沉稳有心计,如花直爽泼辣,两人对她都是忠心耿耿。
这辈子她要尽力护住她们,绝不让她们两人再遭毒手。
吃了一碗汤面,夜已经深了,顾楠整个人又累又困,倒头睡去。
这一觉她睡得极沉,就连窗外起了风,吹得窗棂哐当响,都没有惊动她。
直到耳畔响起如意有些焦急的声音。
“姑娘快醒醒。”
顾楠迷迷糊糊睁开眼,对上如意略带惊慌的神情。
她倏然惊醒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如意蹲下身子给她套上鞋,“柴房着火了,好大的火势。”
柴房?
顾楠急的倏然站起来。
“长顺媳妇呢?”
“如花已经先过去看情况了,不知道呢。”
顾楠扯了件披风,急匆匆往外走去。
柴房在临近角门的地方,有些偏僻。
当时把长顺媳妇关在这里是为了方便让陈力夜里将人送出去。
还没走到地方,顾楠就看到火光冲天。
整个柴房都陷入一片火海,火焰在夜空中翻腾,烟雾弥漫,连风都带着一股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四周围了不少下人,正在卖力提着水桶,试图灭火。
顾楠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一人是陈力。
如花脸上挂着一抹焦黑,冲过来喊道:“长顺媳妇还在里面呢。”
顾楠攥了攥拳头。
这么大的火,柴房里又全是柴,长顺媳妇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身后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是谢恒不满的怒吼声。
“怎么回事?好好的柴房怎么会突然起火?”
顾楠转身,看到谢恒衣冠楚楚,大步而来。
他不慌不忙,即便是如此匆忙的时候,身上的衣裳连个褶皱都没有。
“给我查,到底是谁放的火。”
一名小厮扑通跪倒在地上。
“世子,是长顺,今晚吃饭的时候,小的看到长顺去大厨房偷了一桶油。
他喝了酒,一边哭一边骂,骂他媳妇作死,还说世子对他们这么好。
他媳妇却猪油蒙了心,陷害世子,是他对不住世子。
这火一定是长顺放的,他这是亲手处置他媳妇向世子赔罪啊。”
谢恒面沉如水,“长顺怎能如此糊涂?杀妻是要掉脑袋的啊,他人呢?”
“小的也不知道,估计是没脸见世子,跑了吧?”
“立刻让人把他找回来。”
顾楠面无表情地看着谢恒与下人一唱一和,心头又悔又恨。
风不知道何时停了,但她却一瞬间遍体生寒。
是谢恒。
一定是谢恒让人放火烧死了长顺媳妇,杀人灭口。
她本想夜深人静将人悄悄送走的,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长长的指甲扎进手心里,疼痛让她整个人更加清醒了两分,也让她意识到谢恒要比她想得还要狠辣无情。
不知道站了多久,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的时候,火终于扑灭了。
一片灰烬中只找到几块骨头,散发着烧焦的味道。
顾楠闭了闭眼,压下眼底的酸涩。
耳畔响起谢恒的声音。
“长顺媳妇栽赃陷害主子,按规矩该杖毙,如今被长顺烧死,也算是她咎由自取。
此事就此揭过,夫人你以后也莫要再提起此事。”
顾楠睁开眼,“就此揭过?”
如侵立删